“不要緊。”
葉白汀朝外伸了伸手,商陸已經拿了仵作箱子過來,不是裝著解剖刀的那一個,是裝著酒醋薑酒糟等等,被申薑吐槽成調料盒子的那個。
“我們還可以用糟餅。”
過世很久的屍體,過冷的天氣,他早知很有可能會需要,在做各項準備活動,火升起來時,已經把用胡椒鹽白梅酒糟按在一起捏成餅,並烤過了,現在剛好能用上。
既然到了這個程度,要貼糟餅,就把有懷疑的地方全都貼一貼,看一看,他帶著商陸一起,仔細看過屍體身上每一個地方,用紙襯墊好了,敷上糟餅……
接下來就是等了。
好在這個過程並不久,再觀察觀察其它,說說案情,比如那個值得細品的刀口……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糟餅移開,紙襯拿下,死者下頜,靠近脖子的地方,手指印清晰可見,很明顯是兩個,大拇指和食指兩個。
“這是左手,還是右手?”申薑試著在死者身上比了比,“好像是右手?”
葉白汀沉吟:“雖有印記,但這個力氣好像並沒有很大,只有一些青淤,沒有紅腫,死者舌根軟骨也未有受傷表現,同樣也是非致死傷,好像只是按了一下……這是在幹什麽?”
申薑兩個手指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試了試:“這樣能幹什麽?只是抬起下巴,好像什麽都乾不了啊。”
葉白汀和仇疑青對視了一眼,不知怎的,就想離開視線,他總覺得仇疑青目光灼灼,好像不是對著案子,是想到了別的什麽。
“申百戶以前就沒有這樣的經歷?”葉白汀道,“很像的也可以。”
申薑想了想:“也不是沒有……比如我只是打了個噴嚏,嗓子有些疼,我媳婦就讓我喝藥的時候,她會這樣捏著我下巴,強迫我吃,其實根本沒必要嘛,那藥又苦,嘴巴還得遭回罪……”
葉白汀:“……還有呢?”
“還有……”
申薑這麽個傻大個,臉膛也紅了:“就親……親的時候?”
說出來也是臊的慌,他早說過了,他媳婦祖上是殺豬的,人人都遺傳了一把子力氣,他媳婦也是,絕對不能惹的,把人惹生氣了不行,把人逗急了也不行,她真的會上手的!
自己的媳婦摁著自己親,力氣有點大,又不能打回去,傷著怎麽辦?只能忍著了……
葉白汀:……
好你個申百戶,北鎮撫司上下同僚,多少個單身狗,你天天秀恩愛!
申薑有一個本事,那就是小動物般的求生欲,感覺少爺眼神不對,他還委屈了:“幹什麽幹什麽,為什麽用那樣的眼神瞧我,我不是正經說案子麽?你要不信,你讓指揮使試試啊,要不就喝藥,要不就親親,絕對是這種痕跡!真的,兩根手指足夠,特別方便!”
葉白汀:……
仇疑青:“大庭廣眾之下,不許胡言。”
申薑:……
指揮使你什麽意思!什麽叫大庭廣眾之下不能胡鬧,要是沒別人就可以試試了是麽!所以我還是說對了!你看你看我眼神都是對的,就像上回要給我賞銀時一模一樣!
那我都說對了,為什麽還要假意批評!
申百戶委屈的像個一百七十斤的狗子。
葉白汀已經繼續查看屍身:“死者右臂,靠後的地方,有長條狀青淤,可能是抵抗傷,他在生前遭到了諸如木棒這類武器的攻擊,或者,他出於什麽原因往後靠,撞到了長條狀的東西——比如書架。”
再看,再多的傷痕表現就沒有了,發現的這幾個呢,又都比較淺,哪個都不能算致死傷,唯有‘毒’這個字,說不清,很值得商榷。
可惜死者內髒已沒有取出查看的價值,胃容物更是無法辨別,沒有更多的方向。
但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如果管修竹是自殺,用的毒,那就沒必要再動刀,反之動了刀,就沒必要再服毒,多此一舉,屍體痕跡這樣的呈現方式,必有原因……
葉白汀有種感覺,將所有這些原因搞清楚,就能知道,當時真相是怎樣的了。
他最後又看了看死者的手指,指甲還未脫落,也無明顯發紺痕跡,但……
“死者死亡時的衣服,在哪裡?”
他回頭看老仆,家屬收屍小斂,下葬,是換了壽衣的,但當時的衣服呢?可是在刑部封存?
老仆:“因案子已經了結,人死事消,三少爺的遺物皆已歸還,衣服也是,出殯時……燒給了三少爺。”
申薑:“這人死的明顯不對勁,哪怕是自戕而死,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你們給他燒紙衣服還合適,把他死時穿著的,浸著血,被刀刺破的衣服燒了,是幾個意思?生怕別人變不成厲鬼呢?”
“這個……”老仆也很為難,“去年案子鬧那麽大,家裡都不敢把人葬進祖墳,只能選這個地方草草葬了,血衣哪裡敢留?連遺物都是跟刑部反覆確認過,才敢留下了一些,作為念想……”
誰知道錦衣衛會重拾此案,開棺驗屍不算,還要當時穿過的衣服啊。
仇疑青靠近:“發現了什麽?”
葉白汀:“他左手的姿勢是握姿,不算異常,因為當時他要握著匕首,可他的右手……指揮使且近前細看,是不是像拿過什麽,或者,想去拿什麽?”
仇疑青看了看,兩個點頭:“可先記下,稍後作為線索,細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