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往南有一盞壁燈,仇疑青身影正在燈前,斜斜罩過來,高大頎長,將他罩了個嚴嚴實實。
似乎是趕巧了,正在旁邊,仇疑青便也微微傾身,很順便問了一句:“可喜歡?”
距離有點近,葉白汀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不重,就像是路過偶遇,在某個特殊的地方穿梭了一趟,有氣味撲面而來,掛在衣服上,隨他走了一路,來到了面前。
人生中總有一味道,不管多淡你都能辨認的出來,那是懷念,是記憶,是孤獨溫暖的那年,比如生在蜀地的葉白汀,對他而言永遠能第一時間辨認的味道,就是川菜的麻辣鮮香。
京城裡……竟有味道這麽正宗的川菜館子?
走了下神,回答就慢了一拍,葉白汀知道仇疑青說的是手套,唇邊噙起微笑:“多謝指揮使,解了燃眉之急。”
仇疑青:“喜歡就好。”
二人一個低眉,一個側首,一個身影高大,將另一個完全罩住,看似平平淡淡沒什麽營養的對話,卻縈繞著某種不可說的氛圍,顯的別人那麽多余。
申薑還不確定自己是走還是留,那邊特殊氣氛已經結束,好像一切都是錯覺,仇疑青走了過來,面色冷肅,氣場冰封,哪裡有方才半點溫柔?
“明日該做什麽,都知道了?”
申薑:“是,屬下明白!”
那邊商陸已經瞅著時機,湊到了葉白汀身邊,搶過他手上的活兒:“您歇著,我來!”明知道現在有上司在,不太方便多說,還是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盡量壓低了聲音,“您這手藝,簡直鬼斧神工,咱們大昭頭一份!到底是怎麽剖的,最後那針又是怎麽縫的,我都沒看清……”
葉白汀:“想學?”
商陸眼睛更亮,倒是挺直爽:“想!”
葉白汀唇角微勾:“下次再讓你見識點新東西。”
商陸:“那……”
葉白汀:“閉嘴,不許問。”
申薑這邊,差不多把明天全部工作順了一遍,都沒見上司表情有半點松緩,心都懸起來了:“指揮使是不是……有什麽吩咐?”
仇疑青:“竹枝樓的菜不錯,明日可犒勞屬下。”
“啊?”申薑一愣,話題怎麽突然就跳到這了,他撓著後腦杓,可謙虛了,“屬下們職責所在,不敢貪功,多謝指揮使體恤!”
說完就見指揮使眼底有殺氣。他明明態度已經夠好了啊,會說話的人不都這麽說?為什麽感覺上司一點都不安慰,反而想殺了他?
仇疑青:“補你這腦子,豬都會委屈。”
申薑:……
仇疑青:“那裡的菜偏辣,少喂點,傷身,能勾起食欲即可。”
艸。
申薑明白,又自作多情了,指揮室要犒賞的哪裡是他,分明是嬌少爺!只有嬌少爺!還記著人家瘦,怕吃的太辣傷腸胃,‘勾起食欲即可’呢!
等等,不對,為什麽你會知道嬌少爺喜歡吃辣?他真的……喜歡吃辣?但是吧,他不敢問,指揮使又不是嬌少爺,可容不得他放肆。
更刻不容緩的事就在眼前,屍也驗完了,分析也分析了,指揮使怎麽還不走,還不走,他怎麽送嬌少爺回牢房?
到底升了官,申薑還是有急智的,看現場還在收拾,就清咳兩聲,看向葉白汀,眼色示意:“這邊應該沒什麽問題了,你們能自己能清理乾淨?那我和指揮使先走了?”
葉白汀多靈的人,立刻道:“二位請便,屬下恭送指揮使。”
不管心裡怎麽想,仇疑青也只能走了,大步越過葉白汀時,隻留了四個字:“早休息。”
擦肩而過,他聲音微沉,氣息凝實,落在耳畔,不知怎的,耳根有癢,葉白汀感覺他好像想做點什麽,但最終沒有做……氣場也是真的足,黑狗玄風見他路過,還後退了幾步,趴了前爪低了頭,似在代表是臣服。
不過跟著葉白汀的時候,狗子可不一樣了,又冷淡,又威風。
還是那條長長的路,狹窄,幽長,壁上燭盞只能照亮腳尖方寸,寂靜無聲,沒有旁人,葉白汀在前面慢慢的走,狗子在後頭慢悠悠墜著,不跑不叫,不遠,也不近。
葉白汀一直在想案子,走的很慢,而且越來越慢,到最後像走不動了似的,不知不覺停在原處……
突然後腰被輕輕撞了一下,暖暖的軟軟的,力道一點也不重,撞了還沒走,像在小心翼翼的支撐他。
他垂眸一看,就對上了黑狗濕漉漉的眼睛。
狗子見他看過來,人也沒倒,立刻噔噔噔退後幾步,停住,衝他‘汪’了一聲,聲音不大,有一點點凶,像是在提醒他好好走路。
葉白汀就眯了眼。
你也不是那麽高冷嘛……關心我?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心機法醫計上心來,繼續往前走,開始走的挺好,不疾不徐,速度合適,後來慢慢的就慢了,越來越慢,突然間,左腳絆到了右腳,往旁邊一歪——
非常危險,眼看就要摔倒了!
狗子急的不行,立刻躥上去,把身體隔在葉白汀和牆壁之間,似是想要替他擋住,別摔疼了。
哪知等來的不是人類的身體,而是人類的手。
葉白汀早就準備好了,怎麽可能真摔倒?順勢往下一蹲,直接把狗子抱在懷裡,卡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