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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太可怕了怎麽辦 - 第55章字體大小: A+
     
    第55章

      和田羊脂白玉鐲乃當初老忠勇侯封侯時,先帝賜下之物,通身潔白瑩潤,毫無瑕疵,珍貴之極。自得到後,石太夫人便珍之重之,只有最重大的典禮才會拿出來戴上。

      方媽媽聽說白玉鐲不見了,頓時臉色大變:「怎麽回事?」

      石太夫人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做了個手勢,開口道:「隨我進屋說話。」

      一行人次第進了廳堂,石太夫人携著初妍坐下,示意方媽媽。方媽媽問跟進來的立春:「說吧,鐲子怎麽不見的?」

      立春膝行幾步,跪伏在地:「奴婢也不知。今兒一早,太夫人吩咐奴婢整理妝匣,說要收拾些玉器首飾給姑娘,奴婢依命行事。結果,結果發現白玉鐲子不見了。」

      方媽媽臉色鐵青:「你是怎麽當差的,這麽重要的東西都看不牢。」

      立春伏在地上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好了,」石太夫人不耐煩地打斷了她的請罪,「鐲子什麽時候丟的?」

      立春戰戰兢兢地答道:「前天太夫人命奴婢將那套赤金點翠頭面找出來時,奴婢還見過那鐲子。對了,」她似乎想起什麽,指著初妍身後的香椽道,「當初香椽姐姐也在,看到那個鐲子,聽說是御賜之物,還驚嘆了幾句。」

      石太夫人微怔:「香椽?」目光落到站在初妍身後的香椽身上,慢慢皺起了眉。

      香椽臉色微變。跟著初妍這麽久,從宋家到忠勇侯府,她早已不是當初在保定的那個天真小女孩兒了,本能地察覺到這個時候,對方特意提起她來,幷不尋常。

      她心頭警惕,克制住看向初妍的衝動,躬身道:「是,奴婢當時正好在,看到了鐲子。」

      初妍在聽到立春提起香椽時就察覺了不對勁。她心中一動,驀地想起虞媽媽威脅她身敗名裂的話,側頭看向被押在最後的虞媽媽。

      虞媽媽肩頭衣服破碎,臉上一條烏青的鞭痕隆起,狼狽不堪,目光却閃爍不定,藏著惡意與自得。

      初妍藏於袖下的手慢慢攥起。難道她們是想誣陷她偷盜了御賜的鐲子嗎?堂堂侯府小姐做出偷盜之事,的確不光彩得很。若是傳出去,只怕立刻會成爲整個京城的笑柄。一個「人品不端,眼皮子淺」的評價是逃不脫了。

      可她根本沒有理由偷盜玉鐲,他們哪來的自信能把這事栽到她頭上?

      也是,衆口鑠金,積毀銷骨,有時甚至不需證據,光憑捕風捉影之說,就能潑人髒水,何况……初妍想起毫不設防的西厢,心頭一揪,掌心漸漸汗出。

      石太夫人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也就是說,鐲子是在這三天中丟的。」

      方媽媽道:「這幾日上房時時刻刻都有人,外人想要混進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偷走鐲子根本不可能。偷鐲子的必定是內賊。」

      石太夫人下令:「一刻鐘內,令閒雲院所有人都在外面集合,阿方,你帶著立夏、立冬去問,有沒有人看到什麽。」

      方媽媽應下。

      方媽媽帶著立夏和立冬往外走去,石太夫人面沉如水,端然而坐。一時廳堂中氣氛仿佛凝滯,人人屏聲靜氣,不敢作聲。

      不一會兒,人都集齊在門外。方媽媽沒說丟了御賜的玉鐲,只說正房丟了東西,問有沒有人看到什麽。

      一道怯怯的聲音忽然響起:「方媽媽,奴婢有件事,不知當不當禀告。」

      方媽媽循聲看去,却是負責打簾子的小丫鬟小滿。

      方媽媽問:「你知道什麽?」

      小滿道:「奴婢不敢說。」

      方媽媽皺起眉來:「有話就直說,休要吞吞吐吐的。」

      小滿道:「媽媽勿怪,這件事奴婢想要當面禀告給太夫人。」

      她聲音有些高,裡面聽見了,石太夫人的聲音傳出:「阿方,把人帶進來回話。」

      小滿跟著方媽媽走進屋,也不敢亂看,對著上面磕了個頭,怯生生地道:「禀告太夫人,昨兒姑娘宿在太夫人屋中,香椽姐姐奉命去西厢收拾衣物,奴婢透過西厢的窗戶無意中看到,她似乎把什麽藏到了妝盒中。」

      香椽驚怒:「你胡說!我什麽時候往妝盒中藏東西了?」

      小滿渾身一抖,一副被她嚇到的模樣,眼泪汪汪,似乎下一刻就要流出來了,弱弱地道:「香椽姐姐別生氣,奴婢只是遠遠看了一眼,許是看錯了。」

      香椽氣得肝疼:她做出這副可憐樣子給誰看?倒像是被自己壓得不敢說話了一般。

      初妍此時已確定,那枚玉鐲必定是被她們偷偷藏到了她的妝盒中,不由心中冷笑:她倒是小看了虞媽媽和她背後人的下作手段,栽贓陷害之後,居然還知道以退爲進,裝出一副被欺壓的可憐相。

      她淡淡開口:「香椽,去把妝盒拿來。」事已至此,退是無處可退了,遮遮掩掩反而更惹人疑竇,還不如坦坦蕩蕩,見招拆招。

      香椽應下,正要過去,小滿叫道:「等一等。」

      香椽厭惡地道:「你還有何事?」

      小滿眼珠微轉:「你一個人過去,趁沒人在,悄悄將妝匣中的東西藏起來怎麽辦?」

      初妍冷冷道:「你若不放心,跟著香椽一起去就是。」

      小滿嘴角勾了勾,垂下頭去:「謹遵姑娘之命。」

      不一會兒,香椽捧了初妍的紅漆螺鈿妝匣過來,小滿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兩人將妝匣交給方媽媽。

      石太夫人道:「阿方拿去東梢間細細檢查。」

      小滿臉色微變:「太夫人……」難道不該當衆檢查嗎?

      石太夫人哼道:「閨閣之物,豈能任人觀看。怎麽,你是信不過我還是信不過阿方?」

      小滿心裡一咯噔,不敢再說話了。

      虞媽媽忽然嗤笑一聲:「太夫人愛女心切,這麽做也無可厚非。只可惜難堵悠悠之口。」她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橫竪落不著好,還不如拼一把,立下功勞,也許還有一綫生機。

      石太夫人利箭般的目光射了過去,虞媽媽抖了抖,咬牙硬是梗著脖子,大聲道:「玉鐲若不在匣中,太夫人爲何不敢當衆打開?」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石太夫人勃然大怒,一掌擊在案上:「放肆!」

      虞媽媽索性大聲嚷道:「我看東西就是姑娘讓香椽拿的,太夫人不敢當衆打開妝匣,是想包庇姑娘,再隨便拉個下人當替罪羊吧。」

      門外,聚集在一起的下人躁動起來。石太夫人怒不可遏:「還不快堵住她的嘴!」

      這會兒再堵,已經遲了。門外嗡嗡聲不絕,顯然將虞媽媽的話聽了進去。

      「母親,」初妍柔婉悅耳的聲音響起,「虞媽媽既不同意母親的做法,不如看看大家的看法吧。」

      石太夫人一愕,看向初妍。

      初妍神情平靜,笑容恬和:「閒雲院的人都在這裡,就請大家分站左右表决,聽從母親吩咐的,立於左側;支持虞媽媽的想法的,立於右側。」

      石太夫人一時有些搞不清楚她葫蘆裡賣的什麽藥。但女兒既然開了口,她自然要給面子。她點了點頭,對方媽媽道:「照姑娘說的去辦。」

      初妍對方媽媽附耳說了幾句,方媽媽眼睛一亮,露出喜色:「姑娘放心,老奴一定用心。」

      方媽媽吩咐立夏將簾子挂起,好讓裡面的人能看清楚院中的情况。

      院中僕婦們各向兩邊站定,還有幾人猶豫不决。一道含笑的好奇聲音響起:「這裡好生熱鬧。」

      方媽媽看到來人,慌忙行禮:「見過夫人。」却是尤氏過來了。

      尤氏笑著向她點點頭,走進屋中,向石太夫人請安畢,取出一封信道:「母親,侯爺讓我轉交給您的急信。」

      急信?石太夫人望著信封上的紅圈露出訝色。她接過信,拆開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頓時露出怒色:「好,好,好個賤婢!」

      衆人莫名,不知她駡得是誰。石太夫人面沉如水,將信收起,幷沒有解釋的意思。

      表决的結果很快出來。閒雲院一共二十多個丫鬟婆子,除了被捆的虞媽媽,還跪在屋中的立春和小滿,支持虞媽媽意見的只有三人,其餘都站在了石太夫人一邊。

      虞媽媽心中暗駡初妍狡猾,太夫人威嚴素重,閒雲院中有幾個人敢違逆她的意見?可惜她現在被堵住了嘴,再不服也說不出話來了。

      方媽媽正要抱著妝匣去梢間,石太夫人忽然開口:「就在這裡打開。」

      方媽媽一楞:「太夫人?」

      初妍也驚訝起來:石太夫人怎麽會忽然改了主意?

      石太夫人冷冷道:「我兒問心無愧,就讓大家看看清楚,裡面究竟有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方媽媽不敢違拗,果然當著衆人的面打開妝匣。

      一樣樣首飾被取了出來,珠釵耳璫,手串珠鏈……一件件,皆或是姬浩然、尤氏所贈,或是石太夫人所賜,哪有白玉鐲子的影子。

      太夫人冷冷地看著小滿。小滿臉色發白,嚅嚅道:「奴婢看到香椽姑娘把上面的首飾都拿出來,放到了最裡面的夾層中。」

      方媽媽看了她一眼,不由冷笑:「你站在正房門口遠遠看一眼,居然連東西是放在夾層中都看清楚了?」

      小滿垂下頭:「奴婢自小眼神就好。」

      方媽媽見她篤定,手有些抖。

      太夫人下令:「打開。」

      方媽媽咬了咬牙,找到夾層的機關,將之打開。裡面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方媽媽綳緊的那根弦忽然就鬆了下來。

      她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回太夫人、夫人、姑娘,妝匣裡都是姑娘的簪環,幷無御賜白玉鐲。」

      小滿失聲道:「不可能!」她親手放進去的,怎麽會沒有?連虞媽媽都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方媽媽冷冷道:「怎麽不可能?你胡言亂語,誣陷好人,該當何罪?」

      小滿心知大勢已去,掙扎著解釋道:「也許是婢子看錯了。」

      石太夫人冷笑:「好一句看錯,輕輕一句話,就將髒水潑到了主子身上。」

      小滿渾身發抖,伏在地上哭道:「奴婢,奴婢萬萬不敢。」她怎麽也想不通,玉鐲怎麽會不在妝匣中。

      初妍心中也覺得奇怪:看小滿先前十拿九穩的模樣,顯然一開始白玉鐲確實在她妝匣中,怎麽會不翼而飛?

      等等,石太夫人先前不同意當衆打開妝匣,接到那封信後才改了主意。初妍想起剛剛一瞥間,看到的信上熟悉的字迹,心怦怦跳了起來。

      那是宋熾的字迹。

      她和香椽只有昨夜沒住在西厢,這是對方避人耳目,偷放東西的唯一機會。可那會兒,她的屋中其實是有人的——

      被塞在床底的宋熾!

      宋熾在床底,發現有人要栽贓陷害她,他會怎麽做?

      想到宋熾最後是從後罩房的方向走出來的,初妍恍然大悟:他素來信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小滿想要害自己,他必定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却什麽都沒對她說。初妍心中複雜:他還是這樣的脾性,做過什麽,從不解釋。

      白玉鐲子果然在小滿的屋中被搜了出來。

      看到鐲子被從自己帳頂的角落中找出來的一瞬間,小滿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不敢置信地喃喃而道:「不,不可能,不可能……」

      小滿瀕臨崩潰,太夫人親自審問,很快從她口中拼凑出事情的部分真相。

      小滿是被虞媽媽用二十兩銀子收買的。虞媽媽還承諾,會爲她到六老爺面前說項,想辦法調她爲二等丫鬟。小滿知道虞媽媽是六老爺薦進來的,在石太夫人面前一向得臉,貪心之餘,便昏了頭,做下這事。

      虞媽媽的嘴巴却要難撬開得多。

      石太夫人不耐煩起來,索性不問了,將人打了一頓,吩咐遠遠地發賣了。

      直到這一刻,虞媽媽才意識到大勢已去,可惜後悔已經遲了。她本是得了那人的吩咐,想要立功,救出紅蓼。有了初妍的把柄,以此要脅,爲了自己的名聲,不愁初妍不放人。

      沒想到,偷鶏不著蝕把米,石太夫人清醒了過來,宋熾又橫插一脚,反而將自己都賠了個乾淨。

      時間一日日過去,進入五月,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紅蓼謀主案判了下來。據說連高高在上的天子都被驚動,親自寫下「十惡不赦」的判詞,轟動了京城。順天府尹不敢徇私,將紅蓼連同先前已在獄中的常媽媽一起判了斬刑,只待秋後問斬。

      忠勇侯府正牌小姐回歸的消息隨著紅蓼案的轟動很快傳遍京城。

      在衆人的好奇與議論聲中,初妍跟著尤氏,第一次以忠勇侯府小姐的身份,出現在了錦鄉侯府舉行的端午龍舟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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