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的樣子，著實是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認識野王這麼久了，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個樣子。原本野王一直都是容光煥發，看起來跟三十多歲的人一樣，而現在，明顯真的是命不久矣。

或許，本來他的身體就不好，孫爺逼著他硬打了一仗，更是雪上加霜。而張正的死，成了壓倒他的最後，也是最沉重的一擊。野王終於是綳不住了，即使是在這麼多人面前，還是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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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王的床前還有韓古以及幾個滄海庄的人，一群人似乎在跟野王彙報著什麼，見到我來了，眾人也不說話了。

「阿尋來了啊，身體怎麼樣？昏迷了一天了，有沒有吃點東西？」韓古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問了我一句。

我搖搖頭，說道：「身體挺好的，東西回頭再吃吧，我來看看野王怎麼樣了。」

「哦……」韓古看了野王一眼，嘆了口氣，說道，「那好，你們聊吧，咱們先出去一會兒。」

說著，就帶著那些滄海庄的起身，朝外走去。

眾人出去之後，順帶著把門給帶上了，我猶豫了一下，坐在了韓古之前做的位置上，開口說道：「野叔……身體怎麼樣？」

現在再看野王，我真的是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齊英用張正威脅他的時候，他曝出來我是他兒子的真像，這個真像，著實然我很意外。所以，我們兩個相處，讓我感覺跟以前不一樣了。

野王動也沒動，僅僅是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點點頭，然後說道：「身體……呵呵，我的身體我很清楚，能撐到現在，就已經是一個奇迹了，這口氣什麼時候咽下，都是無所謂的事情。不過，我必須得保證你們都能安全，你放心好了，你們這些人不能安全撤回清河城，我是不會真正倒下的。」

我心裡五味雜全，說道：「唉，野叔……歇一歇也沒事兒的……」

野王笑著搖搖頭，說道「不能歇，歇了，我就什麼都做不了了。本來我以為我的身體足夠能打贏這場仗，讓你們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現在看來，我是撐不到那個時候了。這個包袱，還是要讓你們這一代年輕人背上。而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物，真的是不怎麼行了。」

頓了頓，野王繼續說道：「在監獄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情況。那個時候我覺得這件事兒未必是壞事兒，至少我可以有保外就醫的機會，只要我能出來，我就能帶著野王集團打回去，把以前的仇報了，給你們這些孩子鋪鋪路。我知道我只有五年好活，所以打算五年內就把這場仗打完。只是沒想到，我的時間，比我想的還要短。呵呵，當初我意氣風發，紋了睜眼關公，本以為自己已經抗住了，但是現在看來，我最終還是沒扛住。」

我聽了野王這番日薄西山的話，不知為何，眼睛也紅了。

「不過，我的無能不會讓你們這些孩子跟著一起受罪。所有的後事，我都安排好了。老楚給我送來情報的時候，我確實是生氣，也是相信了齊家不可能會出現內鬼。但是，我還是給自己留了一條路，就是這一條撤退的路。咱們會回到清河城，那邊是咱們的大後方，雖然不如D市的勢力大，但是足夠咱們安頓自己了。」

「這一手牌，我打得太爛，留給你們的不是什麼好局面，但是至少不能給你們一個死局不是？明日新城一系的人馬，其實我花的心血和精力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多，等你們回到清河城就知道了。你們如果想報仇，用明日新城，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

我想了想，說道：「陳氏集團和尚家的撤退，也是為了留著翻盤的本錢？」

野王點點頭，毫不保留地說道：「是的。陳陽輝是一個聰明人，對於這個想法，我們一拍即合。我們都看出來了D市有些古怪，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里。所以，陳陽輝收了尚家之後，我並沒有生氣，反而是商量著讓他帶著人離開，回到清河城，加固咱們的大後方。這樣，一旦出事兒了，你們能打的牌就更多了。現在看來，我們當時的決策實在太正確了，要不然陳氏集團和尚家也是這次戰鬥的犧牲品。」

野王的嗅覺真的很敏銳，哪怕是裴長石、齊英、燕千行布下了這麼大的一個局，他依舊是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不對，應該說是給我們留了一條後路。

我看著床上的野王身體已經嫉妒虛弱，心裡愈發不是滋味兒了。想了想，便說道：「野叔，您也不用一口一個剩下的事兒交給我們。事情也未必那麼糟不是？或許等回了清河城，您的身體還會恢復過來呢！到時候，您還得帶著我們殺回去，把失去的都奪回來！」

野王笑了笑，說道：「不可能了，我說了，我的身體我了解，不可能再有轉機。還記得我曾經告訴你，我有一個朋友因為暗紋浮現，雖然獲得了激發出所有潛力的力量，但是最後肌肉全都萎縮的事情嗎？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我。」

野王說完這話，我就愣住了。當時野王對於那種病的形容，我還深深記在腦海里，真的很恐怖，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野王！

野王伸出手來，擼起了袖管，對我說道：「你看看我的手臂，上面有多少針眼？從很早開始，我就必須得用國外的藥物來維持自己的身體機能運轉了，和孫爺他們一戰之後，連藥物都填補不上我身體機能的消退。所以，我算是燈枯油盡了，恐怕以後能不能站起來都不一定。當年我後背的關公，並不是睜眼的，當他睜開眼睛，跟我一起殺了那麼多人之後，他的戾氣，我就已經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