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運算元披麻衣,腰間纏著一塊白綾,跪在人群中,閉目養神,嗩吶聲一響,眾人齊聲悲戚,他就跟著乾哭上一嗓子。到了午飯時,那個額頭有疤的男子挑來了一擔燒餅,每人派了兩個,神運算元接過來,啃了起來,燒餅又干又硬,神運算元道:「勞駕,能不能給碗熱水?」
刀疤男子一臉嫌棄道:「有口飯吃就不錯了,不想干去城東要飯去。」
神運算元道:「頭兒,來招人時,可是說只是坐著就行,沒說又要跪又要哭的,你看我一把年紀,時間久了腰酸背痛腿抽筋,一天才賺三十文!」
刀疤臉道:「老子弄了這麼多人,就你事兒多,還不賣力氣,愛干不幹,不幹滾蛋!」
神運算元連道:「我干,我干!」
刀疤臉離開后,兩人上前,道:「這不是神運算元嗎,你怎得也來這裡?怎得,你還有個當御史的親戚呢!」
神運算元見到兩人,又看了一眼六扇門,正要驚呼,連被范小刀阻止,低聲道,「此處不方便講話,咱們換個地方。」三人來到不遠處一個牆角,神范小刀又道:「你怎得混成這樣了?」
神運算元長嘆一聲,「你們走後,五城兵馬司又關了我三天,見我飯量太大,把我放了出來。我算命的卦攤兒被他們砸了,無安身立命之處,只得在城東乞討,今日有人招人,說是一天三十文,我就來了。」
「那刀疤臉什麼來頭?」
「我也不清楚,管他什麼來頭,只要給錢就成。」
這時,一個文士打扮男子來到角落,喊了一聲,刀疤臉看到后,連忙湊了過去,「余爺,您怎得親自來了。」
「我來看看!」
刀疤臉連拿出一條白綾,遞了過去,「為防止別人起疑心,您也繫上這個。」
文士道:「去你娘的,說些不吉利的話。」他看了一眼六扇門,道:「這都三天了,對方連個反應都沒有,依我看,是你們陣仗不夠大啊。趙老七,再去找三五十人,給我湊足一百人,我就不信,六扇門會一直當縮頭烏龜!」
趙老七道:「余爺,這三十多人,也是我費勁心思才找來的。最近物價上漲,不比以前,人不太好找啊。」
文士一瞪眼,冷冷道:「怎得,城東勞工市場一個工才五十文,我給你出到二百文,你還跟我談困難?這事兒,你要是幹不了,我去找別人干。」
趙老七見狀,連道:「我干,我干!」
文士道:「好好乾,在不犯法的前提下,給我弄點亂子出來!」
趙老七連連點頭。
文士離開之後,趙老七看到了在牆角的神運算元,喝道:「你個老傢伙,又在偷懶,扣你十文工錢!」目光掃到范小刀、趙行身上,他問道,「你們兩個,有差事嗎?」
范小刀道:「有差事,也不跟這兒湊熱鬧了。」
趙老七見兩人年紀不大,又沒差事,便道:「我倒是有個活兒,一天三十文,薪水當天結算,你們有沒有興趣?」
范小刀笑道:「那敢情好,我們兄弟最近沒飯轍,這位大爺肯賞口飯吃,那是感激不盡!只是這錢嘛,剛才聽那位爺說一天可是二百文呢,您這裡剋扣的怕是有點狠呢。」
趙老七道:「兩百文,那是包吃住,你看看,拉橫幅不花錢啊?請樂班不花錢啊?還有麻衣白綾,算上你們的食宿費,算吧算吧,也剩不下幾個錢,你們多好,坐在這裡,啥也不用干,喊上兩嗓子,一天就三十文,我都羨慕呢。我就慘了,三控三管一協調,還要伺候你們吃喝拉撒。」
范小刀道:「伺候吃喝還行,拉撒就不用你管了,多少給加點。」
趙老七尋思一番,「想賺錢,也不是沒辦法,看到這些人沒有,現在老爺們嫌人少,要搞大動靜,我正愁怎麼找人呢,只要你能給我拉人過來,每天三十五文,至於你多少錢找人,我就不管了,如何?」
范小刀奇道:「勞務二次分包,可是違法的。」
「不犯法怎麼賺錢?天黑之前,再給我找五十人,就說你干不幹。」
范小刀道:「一言為定。」
「我先去採辦麻衣和白綾,唉,到處都是花錢的地兒。」
趙老七離開后,趙行問,「你到哪裡找人去?」
范小刀指了指六扇門,「反正那些人被堵在門口,啥也幹不了,倒不如把他們喊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也算是執行公務了。」
兩人回到六扇門,出了這種事,楊得水不在,幾個當家也都紛紛外出躲避,只有提牢司李北海在公署內。這些日子以來,李北海對范小刀刮目相看,所以當范小刀找上門時,李北海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提牢司湊了二十多人,趙行跟丁一又把緝盜一組、二組的捕快們喊到了一起。
范小刀道:「各位,如今六扇門到了危難之時,有一群無業游民,受人挑唆,堵了咱們衙門,給我們辦公帶來極大不便,你們能忍嘛?」
牛大富帶頭喊道:「不能忍!」
「那怎麼辦?」
「把他們抓起來!」
范小刀道,「抓人,我們沒有理由。他們只是靜坐示威,所以我們得智取。」
「怎麼智取?」
「正所謂禍起於蕭薔,打入敵人內部,分化瓦解他們的鬥志,我們六扇門,準備開展一場行動,所以請了諸位,稍後請各位換好便服,我會帶大家混入敵人隊伍之中,要盡所能,挑撥內部矛盾,這次行動代號,閃電行動,成敗在此一舉!」
眾捕快換了衣服,從後院出門,在范小刀帶領之下,來到衙門口。
趙老七見范小刀效率如此之高,不由大喜,「范兄弟真是神人。」
范小刀笑笑:「有錢賺,當然不甘落後,能不能先把銀子結算一下?」
趙老七道,「還沒出工,哪裡有算賬的道理?」
范小刀道:「我這些人都是從別的地方翹來的,答應先付錢再幹活,要是不行,那隻好算了。」
趙老七哪裡肯錯過,從懷中掏出二兩銀子,遞了過去,又把買來的麻衣白綾交給范小刀,范小刀轉手讓牛大富分發下去,帶著其餘人加入靜坐隊伍,范小刀正要進去,趙老七卻道,「如今范兄、趙兄也是合伙人,何必跟他們混在一起?走,咱們去這邊喝茶。」
轉過一條街,在拐角處,擺著一張茶几,剛好能看清六扇門衙門口的情況。
趙老七沏茶,倒了兩杯,遞過去道,「當初我找這三十人,費了老半天勁,兩位老弟年紀輕輕,沒想到有如此能量,真是佩服!以後有賺錢的事兒,不如你我兄弟一起?」
范小刀道:「只是現在活不太好乾啊!」
趙老七道:「也不盡然。剛才那位老爺,你也注意到了,他可是有身份的人,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只要抱緊這根大腿,咱們不愁沒活兒干,以後吃香的喝辣的,兄弟帶你們一起。」
趙行問:「我看趙七爺有些面生,不知以前在哪裡發財?」
「哦啊哈!」趙老七道,「實不相瞞,在下以前混江湖的,幾年前犯了事兒進去,才出來沒多久,正準備東山再起,剛好遇到了余爺這個貴人,如今又遇到兩位兄弟,真是天助我也!」
范小刀道:「你說的余爺,又是哪位神仙?」
趙老七一臉神秘,低聲道:「正是錢駙馬府上的師爺,有宮裡的背景,否則,給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去堵六扇門的衙門啊。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我是把兩位當兄弟,才告訴你們,你們千萬別外傳。」
范趙二人對視一眼,果然是他們搞的鬼,真是陰魂不散啊。
前腳把諸葛賢余搞垮弄走,又鬧了這麼一出,他們究竟是為何呢?
「瞭然,瞭然!」
三人喝茶閑聊之時,門口嗩吶一起,眾人又開始鬼哭狼嚎起來,眾人悲慟萬分,如喪考妣,驚天動地。趙老七豎起拇指道,「兩位老弟,你們找來的人,中氣十足,比我弄來的老傢伙們可賣力多了!」
「那當然,你那些是臨時工,我的可都是長期合作夥伴。」
「你這群兄弟,靠得住不?」
「當然靠得住。」
趙老七道:「這一單幹完之後,我倒是有個大膽的想法。」
「說來聽聽。」
「我琢磨過了,這種事兒也不是長久之事,等過去后,我出關係,你出人,咱們干一票大的。」
范小刀驚道:「怎得,你要造反?」
「那倒不至於。以前兄弟在京城道上,也算是一號人物,如今再出來,身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剛好你又有人,所以說機會來了。如今,京城的江湖,又四合堂,還有鬼樓,聽說他們最近為了搶一塊地盤,斗得厲害,這對我們是個機會。咱們百八十號人,從中斡旋,我在用余師爺的關係,說不定能把那塊肥肉搶到口中,到時,余師爺吃肉,咱們吃骨頭喝湯,豈不美哉?」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感興趣了。」
三人正在分析京城江湖,如何瓜分地盤之事,衙門口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