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如月的話如同一道驚雷，炸響在姬展鳳的耳畔，震得她久久不能回神。

「母親」一個多麼神聖，卻又那麼陌生的辭彙？

在姬展鳳的人生里，除了年少歲月的那一段青澀的感情，幾乎不論什麼事情，她用來衡量的標準都是價值和利益！

她從來沒有想過，姬如月竟然賦予母親那樣高的期望！

不應該用價值去衡量一個人嗎？

是，她是一個母親，可是她也是一國之君啊！

作為上位者，她身上承載著無數人的生命，生計！

她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去重視整個國家的利益，又有什麼錯？

難道僅僅為了一個母愛，為了一個孩子，她就要置天下百姓的生命於不顧嗎？

看著姬如月面上隱隱約約的晦暗，姬展鳳忽然間就迷茫了。

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不，她沒有錯！她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為了個人感情，而耽誤了國家大事！

曾經，她在感情上犯了錯，險些讓聖朝國邁向衰敗，如今她又怎麼能犯錯？

個人得失和國家利益，終究，姬展鳳選擇了後者。

她沉默了許久，才緩緩的開口，聲音有些許的嘶啞，沉沉的聽上去無比的壓抑：「在國家利益面前，所有的個人犧牲都是值得的。」

聽著她固執的為自己辯解，姬如月只是笑了，笑的那樣諷刺，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她早就看透了這個女人，不是嗎？

女皇！一個多麼崇高的身份，她的地位和身份鑄就了她高高在上的性格，和唯吾獨尊的執拗！

「國家利益不過是你用來掩飾你自私的借口罷了！」姬如月直直的盯著姬展鳳，毫不留情的戳破她，死死裹著自己自私的虛偽外殼。

「如果說，當初你廢物利用，將我推上皇太女這個當如玉替死鬼的位置，是為了國家著想。

那麼同樣身為皇女，同樣是你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孩子，為什麼我姬如月和她姬如玉，卻遭到兩個天壤之別的待遇？

她錦衣玉食，嬌生慣養，無數人疼著寵著，肆意而活高高在上！

而我，卻只能蜷縮在荒涼破落的梧桐苑，過著吃不飽穿不暖，處處遭人欺辱，任人踐踏，甚至還要看奴才們臉色的日子？

不要告訴我，這些你都不知道！

你身為女皇，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整個皇宮都在你的監視範圍內，難道你就看不到我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難道，這也是為了國家利益著想？」

姬如月的質問，赤裸裸的掀開了那一段凄涼含血的歲月，那段非人的日子裡，正真受苦的姬如月本尊已經香消玉殞了！

回想當初，自己剛來的時候，那飢黃消瘦的豆芽菜身板，每日里聽著奴才們的嘲諷和鄙夷，一股深深地怨氣，從心底深處徐徐升騰。

姬如月心頭微震，那不是自己的情緒，那是這個身體掩藏在心底的情緒！

原來，那個死去的姬如月，竟然對姬展鳳也懷有著那麼深刻的怨恨！

姬如月緩緩地吐了口濁氣，是了，連生命都消失了，她如何能不怨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