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明昭深切的體會到了一句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再後來，黃逸飛就成了他們當中的一員，而且任勞任怨，並不因為自己武功高強就自視甚高。

後來，兩人熟識了，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她也曾經問過他為何非要跟在她身邊。

所謂的亂世出英雄，像他那種文武全才的人，走到哪裡都會有一番作為的。

他卻說，覺得跟在她身邊的那種生活很有意思。

吃了午飯，岳氏卻拘著明昭陪她午休，問起了黃逸飛的事，明昭就當睡前故事給她講了。

「黃家啊！」岳氏若有所思。

明昭望著頭頂的承塵，其實是毫無睡意的，聽著岳氏的感嘆，立馬警覺起來，「黃家是大家族嗎？岳姨聽說過？」

她覺得黃逸飛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雖說英雄不問出處，但她就是控制不住的好奇。

岳氏道：「你所說的大和尚我沒見過，但他自稱是姓黃的長輩，如果也是姓黃，那我倒是想起一個人來。」

「哦？」明昭來了興緻，用手托頭看過去，「是誰？」

岳氏道：「大曆朝建立不過一百年，當年跟太祖打天下的那些個勛貴，後來就被削減的差不多了。到大曆朝覆滅，老牌勛貴也就剩了個魏國公府和威震侯府了。但這兩家，在開國之初，是遠遠沒有秦國公黃家顯赫的。黃家先祖是陪著太祖打天下的人，並且還屢次救了太祖的命。」

「這種人往往都沒有好下場。」明昭縱觀歷史得出這麼個結論，「功高震主，令上位者寢食難安，便只有卸磨殺驢了。」

岳氏嗯了一聲，「總結的一針見血。不錯，黃家是最先倒下的勛貴，扣的帽子還是謀反。族裡二百多口人，全部被斬殺，可謂是血流成河。」

明昭聽的毛骨悚然，「所以說，從龍之功真不是那麼好領的。跟上位者走的近了，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伴君如伴虎啊！岳姨是懷疑黃大哥是黃家的漏網之魚嗎？」

岳氏嘆了口氣，「這個黃逸飛是不是黃家的後人我不知道，但是王爺有一個至交好友的確是黃家的後人。如今大曆朝已經沒了，有些話也就敢說了。那人叫黃博森，博學強知，驚才艷艷。」

「武功蓋世嗎？」不知為何，明昭的眼前就浮現出了濟安公子的樣子，「他是要回來複仇的嗎？」

「你怎麼知道他武功高強？」岳氏眯著的眼睛倏然睜大。

明昭手肘一滑，頭就栽倒在了枕頭上，乾脆掙扎著坐了起來，「我哪裡知道？不過是想著家族被滅，漏網之魚走的不都是復仇的套路嘛！」

岳氏道：「話本子看多了吧？大廈傾倒，全族被滅，就算勉強活下來，要人沒人，要銀子沒銀子，談何復仇？」

明昭眨巴兩下眼睛，覺得這樣的下場太過凄涼，便撅了嘴巴道：「聰明睿智的家主不是還可以留個寶藏什麼的給後世子孫嗎？」

「哪有那麼多的寶藏！」岳氏也盤腿坐了起來，抬手在她腮上擰了一把。

嫩白的小臉上頓時浮起一個紅印子。

明昭連忙捂臉。

岳氏嘖嘖兩聲，「這三年風餐露宿的，怎麼也沒養糙了？」細皮嫩肉的，還非常好摸。

明昭鼓了兩個眼珠子，若非知曉眼前這個是女子，都以為自己被調戲了。

岳氏哈哈大笑，「這小表情，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明昭不悅的抗議，「岳姨，在說正事呢！」

岳氏擺擺手，「哪裡有什麼正事，都是道聽途說。黃博森有那般的才學，卻是拒絕科考入仕的，算是一種無力報仇的抗議吧！」

明昭道：「王爺當時跟他交好，就不怕被牽連了嗎？」

岳氏道：「一樁六十年前的舊案，都隔了好幾個皇帝了，誰還閑的沒事就拿出來翻翻。」

「呃……」明昭小小的吞咽了下口水，在她的認知里，上位者就喜歡翻舊賬搞株連，看誰不順眼還要來個栽贓什麼的。「也就是說，那個黃博森是漏二代了？」

「什麼漏二代？」

明昭道：「漏網之魚的第二代啊！漏一代對復仇還有些熱情的話，一般到了漏二代就沒什麼感覺了。要我說，復仇的法子多得是，未必非得需要魚死網破。」

「那你要是漏二代，你會怎麼做？」岳氏饒有興味的看著她。

明昭道：「首先，讓自己先富起來，然後娶上十個八個的媳婦繁衍子嗣，生上二三十個兒女，然後子女再生子女，基本上到第三代就能成為一個大族了。」

「然後呢？」岳氏忍著笑意，「然後用人海戰術，再去跟皇家的人一對一拚命嗎？」

明昭大搖其頭，「我其實一直認為荊軻刺秦王那種招數挺傻的。家族壯大了，那就可勁的培養人才，出他十個八個的進士，再來十個八個的將軍，金鑾殿上那位理所當然就被架空了，顛覆他家的江山還會遠嗎？」

岳氏捂著肚子笑翻在床上。

明昭一臉的無辜，「雖然戰線拖得有點兒長，但擱不住慢工出細活啊！」

岳氏就笑出了眼淚來，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

明昭被笑得莫名其妙，她覺得自己的主意挺好的，怎麼到了岳氏這裡就成了了個笑話呢！

岳氏好容易止了笑，「傻丫頭！你當進士是那麼好考的嗎？所謂的百年積蘊世家，到目前為止，也就出了個江南陸家和江北吳家。即便是這兩家，一代里也出不了十個八個的進士。即便真的逆天了，那些進士就都能入朝為官？就算為官了，就真的能做到高官？」

明昭頓時泄氣，「果然還是我太天真了。」

岳氏拍了拍她的手，「你還是個小姑娘，有這樣的想法已經是高瞻遠矚了。要說天真，那黃博森倒是天真的傻氣了。跟王爺打賭輸了，原本說賭輸的就去剃光了頭當和尚只是一句玩笑話。他竟是真的去當和尚了，並且還當上了癮。說什麼要將佛法發揚光大，沒準兒能感動佛祖，把李家王朝給收了。如今看來，也算是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