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清辭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伸手推開趙婉凝，僅僅只是因為趙婉凝的按摩手法不錯，能讓他糟糕的心情得到緩解而已。

趙婉凝卻是淪陷在他的盛世美顏里，這個男人簡直太有魅力了！沒法讓她不喜歡。

車子停在了實驗室門口，厲清辭下車走進去。

這是他在姑蘇的實驗室，裏面擺滿了各種精密的儀器，牆壁裝置了防爆破玻璃。

趙婉凝知道他喜歡搞科研，特別是人腦和人體基因的生物研究，可惜她對這方面的知識一竅不通，不能和蘇臻汐那樣與他溝通，一起談論共同的喜好。

厲清辭到了之後，沒等一會兒，一個中年女人就走了進來。

她穿着黑色的旗袍，頭髮盤的很精緻，還戴着一頂蕾絲帽，渾身氣質貴氣而優雅。

她像個巡查領地的領導，在實驗室里逡巡了一圈兒，然後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最後將目光落在趙婉凝的臉上，她說：「這孩子看着眼熟？」

「夫人，這是趙家的孩子，趙婉凝！」厲清辭語氣淡淡的介紹道：「她是第一位志願者，咱們的新葯可以用她來做實驗。」

厲清辭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帥氣的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

語氣輕鬆的彷彿是在談論天氣。

錢唯一的表情卻變得嚴肅起來，她離開的時候，趙婉凝還是個孩子，現在已然長成大姑娘了，不記得她也很正常。

可她卻是記得這位侄女的。

她問厲清辭：「藥效的副作用，和有可能帶來的傷害，她都清楚嗎？」

「清楚的！」趙婉凝笑着回答，「厲先生都告訴我了，白紙黑字的，我都簽字了！最壞的結果就是我身上的基因被改變，長出動物的毛髮來，以及再也無法生育，是這樣嗎？」

錢唯一看着趙婉凝，聽說她走的這些年，趙家霸佔了唯一集團。

而且最近幾年的醫藥板塊很熱，以唯一集團的發展，也算是富得流油了！

生活在那樣好的條件下，女孩子一般都是儘可能的追求美麗，甚至為了美瘋狂的不惜在身上動刀子。

而趙婉凝卻反其道而行。

「孩子，你可知道一個女孩子的身上，一旦長出那些毛髮意味着什麼嗎？皮膚會變得很粗糙，你會變得很醜，而且不能生育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就等於絕了延續血緣的權利，這個世界有可能會變得越來越美好，越來越繁華，然而那些在你百年之後，都和你沒關係了！」

錢唯一覺得自己應該說得很清楚了！

畢竟她們搞科研的人，都是為了這個世界的未來。

為了下一代的生活越加美好。

活到這個年紀的錢唯一，把孩子看得十分重要。

她覺得一個女人，一輩子哪怕沒有男人愛，沒有任何人愛，都該有一個自己的可愛的孩子，無論男女。

是留着老了膝下承歡也好，還是用來傳承這個世界的文化也好。

亦或者，單單的只想他將自己的血脈基因遺傳流傳下去，至少在自己化為塵埃那天，這個世界上還能有自己留下的東西，這是一件非常好美的事情。

「我都理解，但是我已經決定了！」

趙婉凝望着錢唯一，雖然沒有認出她是誰，卻覺得莫名的親切。

這個女人的心意很善良，她感受到了！

「教授！」始終站在一旁的厲清辭，忽然說話了，「您的意思是，要重新尋找已婚已育的志願者嗎？」

「會很難嗎？」錢唯一問他。

厲清辭搖頭，「也不難，如果您需要的話，明天就會有。」

這個時代窮人都很好拿捏，只要錢到位，什麼都能買到。

「那就換吧！我覺得這位姑娘不合格！」

錢唯一隨便找了個借口，她覺得自己今天心軟了，畢竟以前在國外的時候，街頭消失的那些流浪漢，賭氣離家的年輕孩子，或者基因優異的人，她可從來都不覺得可惜。

「好。」

厲清辭點了頭。

談完公事之後，他送走了錢唯一。

天空下起了雨，這一段兒路很難打車，趙婉凝坐厲清辭的車回去。

到市中心的時候，司機找了個地方停車。

厲清辭偏頭望着她：「下去。」

「厲先生！我可以應聘做你的助理嗎？或者保姆也行，我會做飯，我會做很多事的，我特別會按摩，厲先生，我什麼都不求，我只想留在你身邊，安安靜靜的，絕對不會打擾到你，可以嗎？」

自從被錢唯一拒絕的時候，趙婉凝就知道自己在厲清辭這裏失去了價值。

可她不想就這麼算了，伸手拉住厲清辭的袖子，企圖讓他對自己滋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憐憫。

「厲先生，我保證不會打擾到您，我會很安靜的，求您好好考慮一下。」

她盡量保持着禮貌的微笑。

可厲清辭臉上的冷漠和絕情，還是讓她眼淚失控。

厲清辭有些煩躁的閉了閉眼，打開了車門，伸手將趙婉凝給丟了出去。

外頭的大雨傾盆而下，雨點無情的砸在趙婉凝的身上，很快迷了她的眼睛，可她卻不管不顧的拍打着車窗，嘶聲哀求：「厲先生，求求你了厲先生！」

黑色轎車緩緩開進了雨簾，司機從後視鏡里，看着跟在後面瘋狂追車的趙婉凝，踩到一個水坑倒在了地上，手還朝他們伸著，臉上的表情難過到了極致。

司機看着都不忍心，他忍不住開口：「厲先生，趙小姐摔倒了！」

「你也想滾下去？」

厲清辭聲音涼薄的很，司機嗓子一噎，後面沒說完的話再也不敢提。

夏天的暴雨是最無情的，就像厲清辭那顆冷硬的心，趙婉凝心口疼得厲害，她知道自己在犯賤，她甚至覺得對不起生她下來的父母，可她就是瘋了似得，像被迷了心智似得，只想留在厲清辭的身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

或許是在她第一次找到厲清辭時，厲清辭用指腹擦掉了她臉上的淚。

亦或許是她被秦修彥背叛，他果斷出手幫她處理了那個渣男。

又或者是，後來那幾次三番的相處，他在她面前閉上眼，享受着她按摩的樣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心交出去的。

那個男人站在她渴望卻夠不到的高度。

如果不孤擲一注的豁出去追求他，她這輩子真的是半點兒機會都沒有了！

趙婉凝從水坑裏爬起來，就在暴雨里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輛消失的車，開了回來。

停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