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鬧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了。連太上皇和皇上都搬出來了，也沒有嚇退賈赦。

賈母考慮了一下，覺得賈赦之所以不怕，是因為這次追討欠款，是皇上親自下得旨意。賈赦只要說是為了還款，皇上根本不可能懲罰他，反而要獎賞他才對。

這才是他的底氣。

可這個底氣能用多久？

「赦兒，你是不是覺得還了欠款，皇上就會護著你。我告訴你，咱們家宮裡還有娘娘呢。你這樣逼迫娘娘的父母，就不要以後娘娘怪罪你嗎？」

這也是賈母最後的招數了，至於告御狀這一招，她就不拿出來丟人了。

賈赦冷哼了一聲，根本就不理會賈母的威脅。

「璉兒，你告訴老太太，咱們家那位娘娘是個什麼情況吧。」

聽到說起娘娘，賈母、王夫人、賈政的心都提了起來。賢德妃是他們最大的底氣，若娘娘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他們可就真的沒什麼指望了。

賈璉可沒有賈赦那麼大的底氣，有些膽怯地看了看賈母。賈赦覺得他丟臉，毫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

除了王熙鳳有些心疼外，沒有人關心賈璉怎麼樣。

賈璉顧不得什麼，捂著被踹的地方一直揉。

見到賈璉一直沒有說話，王夫人急了起來，一直催促賈璉。

賈璉本就對二房不滿，聽到王夫人命令般的語氣就更加不滿了。

「聽說娘娘並沒有金冊，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大姐姐的真正身份是鳳藻宮尚書。」

也只有賈母聽明白了什麼意思，王夫人和賈政都沒聽懂。

賈母黑著臉，用自己全部的精神鎖定賈璉，來驗證他是不是說真話。

賈璉雖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但卻沒有露怯。這個消息是林如海告訴他的，不可能拿這件事情來嚇唬他和賈府。

也許是精神力耗費了太多，賈母沒有站住，向後倒了下去。幸虧後面的鴛鴦一直跟著，墊在了賈母的身下，才沒有出現太大的意外。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賈母抬到軟榻上。

過了好一會，賈母才徹底好轉，但看上去憔悴了許多。

「我累了，等我緩過來，再談這件事情可好。」

賈赦也有些不忍，但也不能就此放棄。

「老太太，皇上為何不給娘娘金冊，想必您比我知道的還多。這次只要咱們家帶頭還了欠銀，娘娘的金冊就能下來。那些銀子不是大房借的，大房也沒有銀子還債。至於老二那邊，如何處理，還是老太太拿主意吧。也不要想著把債務都扔給大房，皇上明察秋毫，不會被別人湖弄。」

賈母轉過頭盯著賈赦，見他是真的不願管了，也只能放任他離開。

「政兒媳婦，娘娘到底有沒有拿到冊封金冊？」

「媳婦不知道。」王夫人茫然地看著賈母。

到了此時，賈母已經確認得差不多了。賈赦沒有膽子，也不會在這方面說謊。

可現實太殘酷了。

為了修建省親別墅，他們搭上了多少的銀子，甚至把寶玉的終身都搭上去了。可到頭來，為的只是一個鳳藻宮尚書，這不是笑話嗎？

鳳藻宮尚書，那是宮裡的一個女官，算什麼娘娘啊。

難怪那些小太監天天來府上打秋風。

難怪那些小太監敢給賈家甩臉子。

難怪林如海敢不給娘娘的面子，連省親的時候都不露面？

一個小小的鳳藻宮尚書，確實不值得戶部尚書露面。

都明白了，可明白得太晚了。

賈政和王夫人也意識到不對勁。賈政急地在屋裡走來走去，王夫人則承受不住打擊，癱倒在地上。

「老太太，求求您，想辦法幫幫娘娘。要是娘娘不好了，寶玉以後該怎麼辦呀。」

賈母被王夫人的哭聲弄得心煩意亂，怒吼道：「別哭了，哭有什麼用處。」

賈政比王夫人也好不到哪裡去，此刻也是六神無主。王夫人的哭聲，讓他更加的煩躁。

「哭什麼哭，要不是你私下借了那麼多的銀子，怎麼會連累到咱家娘娘。」

提起了銀子，賈母也想起來了，事情的導火索還是王夫人私自從戶部借了銀子。

賈母自己也不幹凈，不願讓人繼續提起這件事情。

「母親，咱們該怎麼辦？」賈政最後還是只能求助於賈母。

賈政就是這樣，自己根本就沒有什麼辦事能力，遇到了問題就只能求助賈母。當年住進榮禧堂就是這樣，他什麼事情都沒做，等賈母打壓了賈赦，他順勢就搬進了榮禧堂。

賈母深深地感受到了無奈，整個榮國府還是要她撐著，誰讓寶玉的年紀太小呢。

賈寶玉以後要想有作為，一是家裡要給予足夠的支持。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不說大房和二房的矛盾，家裡也根本就沒有能力支持他。家裡要是有能力，賈政這麼多年了，怎麼會任人欺凌，被人使壞，成為六品官。

二是要給他尋找一個靠山。本來這個人選是林如海。這是最合適的人，既是寶玉的姑父，又是他的岳丈。這麼好的人選，就因為王夫人的嫉妒，弄得跟自家成了生死大仇。

想到這裡，又狠狠地瞪了王夫人一眼。

轉來轉去，還是只有靠宮裡的娘娘。

可娘娘現在才是個鳳藻宮尚書，算不得真正的娘娘。

只有娘娘成為真正的娘娘，才能給家裡支持。

可怎麼成為真正的娘娘？

賈母看向了王夫人。

王夫人立刻警覺起來，老太太不會是打算還銀子吧。這可不行，要是還了銀子，她就什麼都剩不下了。

「老太太，別人家都沒有還銀子，咱們家要是還了銀子，得罪的人可就多了。老爺從北靜王府回來，不是也說過，要各家都先等等嗎？」

商議的時候，賈政雖然插不上話，但該記住的東西，確實都記住了。那麼多人，就沒有一家同意還銀子的。

上一次追繳欠銀，太上皇還專門躲到了外地，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這一次太上皇只是說了不見大臣，可宮裡的太妃還在，太上皇難道連她們都不見。

其實勛貴們最大的一個依仗還是江南甄家。

戶部欠銀最多的，不是京城的這些權貴，而是金陵甄家。

太上皇幾次南巡，都是甄家負責接待的，銀子也是那個時候欠下的。按說這些銀子是可以請求減免的。可太上皇當年選擇了另外一條路，那就是讓甄家賺錢還債。

江南凡是賺錢的產業，就沒有甄家插不上手這一說法。林如海前前任的巡鹽御史就是甄應嘉。

只不過是甄家一直沒有還清欠款，加上朝廷真的沒錢了，太上皇才換了人，直到林如海上任，才把鹽政穩定下來。

也正是靠著林如海上繳的鹽政，才穩定了朝廷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