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戾叫聲打斷了吳年的思緒。他抬起頭來看向天空,是一隻大鳥在天空盤旋。
距離太遠了,吳年只看到是一個黑點,認不出是什麼鳥。
但出現在這裏的,一定是被血腥味吸引的某種猛禽。
「討厭的傢伙。」吳年皺起了眉頭,把丈八馬槊交給了大內侍衛,自馬後取下了戰弓,抽出了箭囊中的箭矢,彎弓搭箭。
雖說自從巴蜀生病之後,他就開始打太極了。
但是箭術卻沒有落下。
回到都城之後,他還經常教導孫子騎射。
戰場上,雙方戰兵鏖戰。沙場似一口大鍋,火燒大鍋,鍋內的水鼎沸。
但是皇帝吳年,則是傳奇。
四周的近臣、太監、大內侍衛們,都被吳年的動作吸引,情不自禁的抬頭看向了天空。
「陛下的目力,還剩下幾成?這麼遠,能射中嗎?」
「距離太遠了,只能看到一個黑點,不行的。」
「希望陛下能射中。」
有人憂心,有人希望吳年能射中。
現在兩軍廝殺不止,場面上暫時勢均力敵。
天子親彎弓,射大雕。
若能射中,也是好的彩頭。
再說了。天子年老,要是沒射中,得多麼的失落啊。
吳年自然不知道周圍人的心思。
他雙臂發力,握著弓弦,眼中只有天空中的小小黑點。
確實有那麼一點壓力。
但是。
「嗖!!!!」吳年經過瞄準,判斷猛禽的飛行軌跡,計算了風力之後,放開了弓弦。
箭矢射穿了長空,命中了黑點。
「呀!!!!」猛禽發出了一聲悲鳴,繼而自空中落下,血染長空。
「我去撿來。」一名大內侍衛熱血沸騰,而飛鳥落下的位置,距離不遠,他便自告奮勇,策馬去撿。
「陛下真神人也。」北條氏政把薙刀插在泥地上,對吳年一抱拳,由衷稱讚道。
距離這麼遠,目力好的只能看到一個黑點。
目力不好的,連黑點也看不到。
能射下這隻飛鳥的人,天下也是不多。
目前漢軍的數萬馬步軍,能做到這一點的,不足百人,甚至更少。
而且都是年輕人。
而他們的陛下,已經不年輕了。
「有一點運氣成分。」吳年搖了搖頭,對自己的實力,有清晰的認知。
不過,他還是很高興,嘴角翹起,露出笑容。
過了片刻,那大內侍衛提着一隻雙翅展開,足有一米半的猛禽策馬回來。
吳年也看不出這是什麼猛禽,但無所謂。
這是個好彩頭。
「把這猛禽傳閱中軍,言。」
「寡人必勝。」
吳年把戰弓放回馬後,一揮手眉宇間,儘是猛銳之氣,聲音洪亮,傳出很遠。
「是。」這名大內侍衛興奮的臉色通紅,立刻昂首挺胸大聲應是,提着猛禽下去了。
過了一會兒,陣中響起戰兵的高呼。
「陛下神射!!!!!!」
吳年笑着抬起頭來,繼續觀望戰場局勢。
左右兩翼的廝殺,已經進入白熱化了。
沙場完全變成了一台絞肉機,活着的戰兵進去,碎肉與鮮血出來。
「可惜。」吳年嘆道。
都是漢家好男兒啊。
騎兵之陣。
漢軍非是等閑之輩。
李伯崖雖然是萬人之敵,但也只有一人。隨着他揮槊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變得力不從心起來。
他不得不在親兵的保護下,退回了後方,喘息著恢復體力。
大將退下。
但是戰況,卻越發激烈了。
「殺!!!!!」漢軍騎兵紅着眼睛,彷彿是一隻只視死如歸的飛蛾,撲向飛火。
戰鬥意志,已經顯出威力來了。
傷亡過半,還有戰鬥力的軍隊,就是強軍了。
漢軍可以打到一兵一卒。
一名漢軍重甲騎兵,馬失前蹄,狼狽的滾落下戰馬,不等他站穩,立刻有一柄長矛刺向了他。
在危急時刻,他的身體本能的向左閃避。
長矛刺空。
他也驚出了一身冷汗,但根本沒有時間多思考。他便拔出了腰間的鋼刀,狂吼了一聲,飛撲向了企圖刺死自己的楚軍戰兵。
「殺!!!!!」
吼聲如雷。
他成功的撲倒了這名楚軍戰兵,雙方一起落在了地上。在一番糾纏之後,他割開了楚軍騎兵的脖子。
呲出的鮮血,噴了他一身。他伸手抹了抹臉,彎腰撿起了長矛,翻身上了對方的戰馬,繼續廝殺。
「真是可怕啊。只有入陣,才能清楚的認識到漢軍的可怕之處。吳年就是以這樣的軍隊,橫掃天下的。」
李伯崖停止了喘息,緊握着手中的馬槊,神色凝重。
「殺!!!!!!」感覺到體力恢復了不少,他狂吼了一聲,再一次率領了親兵,手持丈八馬槊,突入漢軍陣中,企圖以大將之勇,突擊取勝。
一將勇而三軍振。
當年的吳年,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殺!!!!!!!
「這小子欺我年老。」馮沖的眼睛都快凸出來了,充滿了血絲,很是不忿的大喝道。
騎兵之陣。
楚大將李伯崖真神勇。
漢軍右翼,楚軍左翼。
章進、劉豹二人都沒有入陣,而是安靜的待在重重保護之中,觀看戰場。
「劉」字旌旗下,劉豹連武器都沒有拿,雙手只是隨意的放在馬脖子上。他看了一會兒戰場后,把目光投向了「章」字旌旗。自語道:「這樣也挺好的。要是年輕時候戰場相遇,我未必是章進的對手。」
北方。
漢軍左翼,楚軍右翼。
在雙方大將的統帥下,這邊的戰況,也是激烈。
屍骨鋪滿了地面,鮮血染紅了泥土。
南北兩翼。
騎兵之陣。
雙方已經殺紅了眼,戰兵們都是心無外物,腦中都只有一個念頭,擊敗對方。
獲得勝利。
中軍。
「漢」字旌旗下。吳年的一雙眼睛,彷彿雷達一般,不斷的在戰場上掃視。
忽然他的動作頓了頓,卻是敏銳的嗅到了。
是時候,一錘定音了。
他抬起頭來,目視前方楚軍軍陣。目光似乎越過了無數的戰兵,看到了熊無我的臉。
他們單騎見過。
雙方對峙了幾十年。
熊無我的那張臉。
吳年不會忘記。
永遠不會。
吳年忽然彎下腰,從大內侍衛的手中,拿過了自己的丈八馬槊,大聲說道:「中軍聽令。」
「過河之卒,有進無退。」
「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