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萬人，當然不可能一窩蜂的出關。

  先頭一批是三萬多人。吳年讓隨從的官員，負責招待丁成遠。然後站在寒風之中，等待百姓到來。

  不久後，他看到了百姓。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他還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人人衣衫襤褸，身上散發著惡臭，雙眼無神，臉色麻木。

  老人與壯漢很少。

  每逢饑荒，老人就最有可能先餓死的。壯漢可能在陝西民變的時候，被官兵，或是叛軍殺了。

  陝西受災、民變，波及數百萬人。

  能活到現在的，都是幸運兒。

  百姓們在兵丁、官吏的指揮下，排列整齊，站在吳年的對面。

  看到漢軍兵強馬壯，他們終於不再麻木，但並沒有往的方向發展，他們恐懼了起來。

  有的小孩，甚至哭嚎了起來。然後被他們的家人捂住嘴巴，不讓哭。

  在陝西民變中。

  小孩是最先被殺的。大多數時候都是因為小孩愛哭，聽著煩。

  無論什麼民族，軍隊都是可怕的。

  能像吳年一樣，把軍隊的治理的對平民秋毫無犯的少。

  在楚國很多地方的軍隊，都已經爛了。有的乾脆就是匪兵。

  民變就更不用說了。

  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吳年轉頭看向了自己身旁，一名罕見的會說陝西話的近臣。叫龐雲。

  龐雲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對百姓們大聲說道：「諸位鄉親。這位就是我漢王陛下。」

  「而你們現在所站著的土地，就是漢國土地。」

  「在此之前，漢國與楚國不和睦。你們可能聽到了很多傳聞。如漢王殺人不眨眼，漢王身高三丈，寬一丈，善吃小孩什麼的。」

  「我現在告訴你們。這都是傳聞，當不得真。」

  「漢王要把你們送往北邊平原上。給你們房子、分你們田畝。每人、每家可以分到很多田。分你們今年、來年吃的口糧。」

  「還有農具、耕牛，布匹。」

  「總之。北方除了冷一點，沒什麼不好。你們到達北方之後，就會恢復正常的秩序，過上正常的日子。」

  「另外。北方現在還冷。你們很多人都生病、飢餓、虛弱。」

  「漢王留你們在這裡，休養兩月。等天暖和了，你們強壯了，再帶你們北上。」

  「另外。漢王會給你們分衣裳。」

  「平日裡吃的飯菜，有定量的肉。」

  「好了。現在你們跟我來。我先給你們登記一下。如姓名、籍貫、是否識字等。」

  「然後每人沐浴更衣。」

  龐雲大聲說話的同時，露出了驕傲之色。

  自古。皇朝國力強盛的時候，比如漢文帝、唐太宗的時候。百姓受災，朝廷才有能力安排的妥妥噹噹。

  一般情況下，百姓受災成了流民，什麼易子而食，什麼賣兒賣女的。

  這些流民留在楚國的話，到最後只有少數人能活下來，多數人熬不過的。

  但我們漢國不一樣。

  大王說了。不使一人凍死，一人餓死。

  來到我們漢國，是對了。

  數萬流民從麻木，變成了恐懼。而聽完龐雲的話之後，則是震驚，不可置信，最後，露出了感激之色。

  「多謝漢王啊！！！！」

  「漢王聖君。」

  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先跪了下來。在場的數萬百姓，紛紛跪了下來，磕頭不止，涕淚橫流。

  他們經歷過天災、貪官污吏、兵災。再到被官府組織，冒著風雪從陝西趕來漢國。

  不知前途如何。

  不。

  哪有什麼前途啊。

  只是一塊會動的肉罷了。他們麻木。

  但就算這樣，他們也不想死。看到漢軍兵強馬壯，都是恐懼不已。

  他們想過、猜測過無數次，漢國會怎麼處置他們。

  但沒有人想到，漢國會如此對待他們。

  漢王會怎樣對待他們。

  漢朝養他們啊。

  真是幸福來的太突然，實在猝不及防。

  吳年沒有說什麼，只是嘆了一口氣。讓龐雲等文武官吏，把這批百姓帶走了。

  楚國啊。這偌大的神州大地，竟然容不下這些百姓。

  餓死、凍死、兵災。波及數百萬人啊。

  你們不行，就讓我來。

  吳年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前方山海關，目中儘是銳意。熊無我啊，熊無我。這山海關，我是過定了。

  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誰也阻攔不住我。

  吳年翻身上馬，在大內侍衛的簇擁下，回去了大營。

  龐雲沒有吹牛皮，帶著這些百姓，到達了提前建造好的營地。甚至他說讓百姓沐浴更衣。

  洗的還不是冷水澡，而是熱水澡。

  雖然百姓很髒，洗不太乾淨，但至少洗了個澡。每人分給兩套春衣。

  至於百姓自己的衣服，太破爛的作為柴火燒了。還算完整的。則讓百姓立刻清洗了。

  這也是一次大規模的除蟲。

  把百姓身上的吸血的小玩意，弄乾淨了。

  等沐浴更衣之後。百姓們吃的第一頓飯，就是羊肉湯加上乾乾淨淨的大餅。

  羊肉不多，每個人也就分到一片。

  但確實是肉湯。

  大餅也不多，每人只分到一張餅。小孩半張。

  漢軍有糧食的，不是小氣。而是怕分的太多，他們吃撐，吃死了。

  以這些百姓的情況來看，他們肯定是餓極了。

  餓極的人，吃撐死的例子不在少數。

  當每一位百姓都沐浴更衣，穿上了粗布製作的衣裳，吃了飯，梳了頭之後。雖然他們還是百姓，看著很普普通通。

  但至少他們是個人了。

  而不是豬狗不如，不知道路在何方的流民。

  每一位百姓的雙眼之中，也有了光。不再是麻木不仁，深陷絕望。

  在流民之中，何止是飢餓、寒冷。

  最重要的是秩序。

  人性在絕望之中是經不住考驗的。

  強者一定會欺凌弱者。

  漢軍兵強馬壯，不僅給了他們吃的，穿的。還是強大的力量，立刻幫他們恢復了秩序。

  百姓以家庭為單位，宗族、親戚、熟人形成網絡。

  楚國辦不到的事情，在漢國面前，都不是什麼事。

  除非生了什麼重病，否則什麼人都能活下來。無論老人、小孩，是農民，還是手工業者，或者是讀書人。

  吳年自己活，也讓所有人都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