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臻卻不在乎了，顧七七握緊了拳頭，雙手撐在透明玻璃門上，眼睛通紅，這時候，哪兒管什麼卧底，哪兒敢什麼身份被識破。

她最好的朋友，家人，被困在裡面，一點一點地死亡，他們卻毫無辦法。

絕望如藤蔓在諾蘭心中生了根，他恨自己一點能力都沒有，為什麼每次都看著他，受傷，死亡，他為什麼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做不了。

陸臻死死地看著諾蘭，怕自己忘記他的面容，他扭頭看了看錶，已經八分鐘了，他的頭脹痛得厲害，眼前發黑，他知道，他的極限到了，人一失去意識，也就快死了。

不甘心啊。

他還有遺願啊。

諾蘭，諾蘭，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時候，陸臻只想諾蘭恨自己，然後自己勇敢地生活下去。

如今，他真正的面對死亡。

他卻突然，不想諾蘭恨他，他都要死了，為什麼要諾蘭恨他，他要諾蘭愛他一輩子，記著他一輩子。

嘴巴動了動……

諾蘭呼吸頓停，那是陸臻第一次說愛他。

我愛你……

希伯來語的口型。

這是以色列的母語。

有始有終。

諾蘭看見陸臻唇角浮起笑容，看到一滴眼淚劃過陸臻的眼角，看到他的手，緩緩地落下，失去了力量，也閉上了眼睛。

「不……」諾蘭大吼，拍打著門，「小臻，小臻……」

一道光芒掠過淚眼朦朧的眼睛，他看到索菲婭手指上的鑽戒，黑暗的腦子如射進一道白光，諾蘭突然抓過索菲婭的手指，脫了他的鑽戒。

擦了眼淚，以鑽戒在玻璃門上畫一個正方形，對角連線，找出那個點，然後沿著那幾條線重複地划，鑽石是大自然界最堅硬的物質之一，在玻璃門上畫出幾道深刻的痕迹。

正方形中間那個點，非常清楚。

顧七七突然也想到了，天啊，關心則亂，他們都蠢了，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沒想到，這樣受力下，只要集中往最中間那一點射擊，或許有希望，打碎這扇門。

夏青大喊，「把一把狙擊槍拿下來。」

諾蘭這一次特別有耐心，肖恩中將和索菲婭都被他的瘋狂嚇著，很想提醒諾蘭，陸臻可能已經死了，已經過去九分鐘了，早就是人的極限。

肖恩中將有些熱淚盈眶，那是格林家唯一一條血脈。

像極了格林將軍，一身硬骨頭，咯得人生疼。

「後退！」諾蘭沉聲說道，拔出手槍，對著中間那個點開，這玻璃門太堅硬了，打不開，子彈反射回來，眾人躲到掩體後面，免得子彈反射誤傷。

諾蘭連開了六槍，總算看到鋼化玻璃門裡面細小的裂開紋理，他心中一喜，有效果，有效果。

夏青大吼一聲，「讓開！」

諾蘭迅速讓開，一百米外，夏青架起了重狙擊槍，對著鋼化玻璃最中間那個點開槍。

連續開了三槍，諾蘭耳尖地聽到裂痕聲，夏青子彈上膛，再開一槍，整個玻璃門碎裂。

諾蘭黑暗的心中，也如開了一扇門。

他衝過去，把陸臻抱過來，陸臻早就沒了呼吸，胸膛里總是跳動的那顆心臟，安安靜靜的，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