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的力道都顧著榮尋去，夜搖光的空間也不如之前那麼顛簸，始終也無法越過榮尋，只能這麼遠遠的墜在榮尋的身後，看著他一次次被分解，一次次又重新凝聚。

她覺得九陌宗這一趟是白去了，亦或者她就不應該把榮尋帶到這裡來，帶來了也應該把他們都交給無疆，讓無疆帶著他們遊玩，再不濟全部留在空間也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有些東西是命中注定。」溫亭湛對妻子道。

避不開，逃不掉。

就算今日沒有夜搖光帶著榮尋來，溫亭湛相信如果榮尋真的是海族命定的繼承人，那麼他遲早會經歷這一遭，早一點知道，未必不是好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叫習慣了，榮尋開始保持沉默，就算再被分解，再重新凝聚，他都沒有一丁點聲音，夜搖光若非偶爾在力量翻滾間能夠，看到他的雙眼明亮，她都要擔心他是不是遭遇了不測。

「砰！」

不知道分解了多少次，終於榮尋被甩了出去，束縛他身體的力量消失，他明明是被一股極大的力量給扔出去，可身體飛到了半空之中，卻像一個慢鏡頭，緩緩的飛向高處，呈現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最後輕飄飄的落下，榮尋自己都愣了愣，最後試探性的伸出腳，踩在了地面。

夜搖光的空間也緩緩的停了下來，開始脫離那股強勢的氣力，慢慢的自己掌握主動權，她駕馭著空間想要追上榮尋，卻突然一道白色的光猝然亮起來，夜搖光的空間碰上這道光，就再也不能前行，只能看著榮尋就在不遠處。

榮尋的腳底下，彷彿真的是璀璨的星河一點點的亮起來，無數的星光飄起，在他的面前凝聚成為一個人形，最後這個人卻沒有雙腿，而是漂亮的尾巴。

這個人只有星光拼出的輪廓，看得出他是個男人，很快響起的剛硬聲音，也證實了她的猜測：「竟然是個肉體凡胎的小孩子。」

「這是什麼鬼。」夜搖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隔著一道屏障還是怎麼回事，她能夠聽到看到，卻完全感受不到前面那個星光勾勒出來的虛影。

「靈魂鎮守。」魅魎的聲音從天麟之中飄出來，它湊到夜搖光的面前，「靈魂鎮守，並不是指是靈魂在這裡鎮守。而是這是一抹靈息，它是被鍛造出來守在這裡賦予特定的人力量的存在，可以說它是無形無態無氣息之物，應該是歷任海皇或是隕落或是飛升之前留下來。」

「你是誰？」榮尋有些稚嫩的聲音，很是防備的看著它。

「我可以是你的先祖，也可以是你。」它模稜兩可的回答榮尋，「只要我化作你身體里的力量，你就可以成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強者。」

「你和鮫人族的海皇很像。」榮尋打量了它一會兒，「如果你變成了我的力量，我是不是也要變成鮫人？」

「你本來就是鮫人族的後代，這裡只有鮫人族的後代才能夠被接納。」它回答。

「可我沒有尾巴。」榮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腿。

「你只是暫時沒有而已。」

夜搖光緊張不已，生怕這個靈息會告訴榮尋他母親是人，父親是鮫人，才會讓他成為這樣，孩子剛剛喪父，已經情緒低迷，夜搖光不希望他這麼小就知道自己的夫妻根本不在乎他和他的母親，他們的存在只不過是他對榮家的報恩罷了。

這樣的打擊對於一個孩子而言，實在是太過於沉重。

「不，我不想變成你這樣。」榮尋很堅定的拒絕，「我不想長出尾巴，我也不想永遠生活在海里。」

「你如果不接受，就會死去，你也不害怕？」它冷冰冰的開口。

榮尋沉默，很顯然他不想死去，但他也不願意接受變成鮫人，不知道他掙扎了多久：「我寧願死去。」

夜搖光都被驚住，沒有想到榮尋竟然這麼排斥做鮫人，這麼小寧願死也不願意！

「我知道，我為何是人，而不是鮫人。」榮尋的聲音接著響起，「我的母親是人，我的父親不是人對么？」

「這……」夜搖光不可置信的看著溫亭湛。

「他很聰明。」溫亭湛輕嘆，今日之前榮尋或許沒有懷疑過，但現在他這麼聰明如何會想不明白，榮尋已經八歲，本就聰明又被溫亭湛教導了三年，他的智慧比十五六歲的少年郎也不差。

「是。」

「既然他是鮫人，他就不會死在海里。」榮尋垂下眼，也許是角度的問題，夜搖光能夠看到他的眼皮在輕微的跳動，「所以，他是回到了屬於他的世界。他已經離開了我的母親，如果我也答應你，我的母親又會失去一個孩子，他可以拋下我母親，但我不會。」

夜搖光突然眼眶有些酸酸的，覺得亓怎麼配，怎麼配擁有榮尋這樣的骨肉。

「你死了，你母親一樣失去你。」

「不一樣。」榮尋漆黑的眼眸繁星點點，「我死了，是我無能為力，無法再孝敬她。可我若活著，卻將她徹底的拋棄，就是不孝。我更不能，為了活著，而拋棄她。我相信，不論是我還是我的父親，她寧可我們是真的死了，也不願意接受我們是將她丟棄了。」

這個話夜搖光不知道怎麼判斷，站在宣桐的立場，也許她寧願傷心一場，接受被丈夫孩子拋棄，也不願意讓丈夫孩子死去。可站在榮尋的立場，他卻寧願死去，也不願拋棄。

這就是愛，母親之愛子女，子女之愛母親。

「你真的不怕死么？」它的聲音越發陰冷。

「怕，誰都怕。但我師傅教會我，人要為自己的抉擇無悔，我想了很久。我若是答應你，我必然會後悔。」榮尋斬釘截鐵的開口，「你動手吧。」

說完，他就閉上了眼睛。

夜搖光就看到那抹靈息，瞬間散開，巨大的力量朝著榮尋如洪水一般鋪天蓋地的襲來。

「不要！」夜搖光尖銳的叫了一聲。

就看到榮尋的身體又碎成了無數的星光，而那一股力量衝擊過來，直接將夜搖光的空間無法阻擋的往外掀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