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裏的人雙目猩紅。

他狼狽不堪，心中又不甘，愛與恨在他的心口激蕩……最後化為鮮血，吐在洗手池子裏。

章柏言怔怔地看着。

良久，他打開水龍頭，拿水狠狠抹了把臉。

外面過道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徐瞻柔，她拿着他的外套走過來，看見他這樣子心裏怎麼會不知道，她扶着他低低地說：「她都要結婚了，還想着她幹什麼？」

她想親近他，踮腳貼着他的耳際，想跟他發生點兒什麼。

章柏言推開她。

他聲音挺冷的：「自己打車回去。」

他心情不好，沒有再回包間了，拿了外套就要離開……身後徐瞻柔微顫著聲音說：「為什麼你看不見我？章柏言，我哪點兒比她差？」

章柏言步子頓住。

但他沒有回頭，他只是輕聲說：「你沒必要跟她比！」

因為比不了！

章柏言下樓時，夜風涼爽，對面正好一棵古樹，他怔怔地看了很久。

上車時，司機問他去哪兒。

他報了個地址，司機愣了下，章總沒有產業在那兒啊！

章柏言恍惚發現，那是葉白公寓地址。

片刻，他靠在車後座，扶著額頭低低開口：「就去那兒吧！我去那兒散散步。」

司機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吭聲。

一踩油門，把車開過去。

章柏言下車，就讓司機先離開了，他自己拿着外套低頭點了根香煙，就靠在葉白大樓對面的綠化樹上抽煙，他偶爾會過來，看葉白公寓的燈亮起，看葉白公寓的燈熄滅。

他知道，陸幽經常在這裏過夜。

那些夜晚，成了屠宰章柏言的刀，但是他還是犯賤地過來，犯賤地看。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病！

……

22層公寓。

陸幽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兒，身上一套兩截式的睡衣，淡淡粉粉的很可愛。

葉白在書房處理完公事，出來。

「又吃垃圾食品了？」

陸幽連忙抱起那些東西，「一周才兩包，你不許給我扔了。」

葉白笑了下：「牙醫說你最好少吃！」

他倒沒有對她苛刻，轉身去了卧室拿浴衣洗澡，洗澡前他又探出頭：「吃完了記得刷牙！否則牙疼了可別哭鼻子。」

陸幽給了他一個鬼臉。

等葉白洗澡出來，她跑過去摟着他親，親了會兒她小聲問：「換了新牙膏，聞出來沒有？」

葉白身上只裹了件浴衣。

身子精壯結實。

他手臂一摟，陸幽在他懷裏跟小娃娃似的，纖細得像是一折即斷。他低頭，又含住她的嘴唇親吻，吻了許久才喃喃地說：「這回嘗出來了。」

陸幽臉蛋微紅。

這段日子她跟葉白住一起，但是除了親吻，他們沒有真正發生關係。

撫摸都很少。

只有一次葉白應酬喝醉了，那晚他回來得晚，她偷偷在客廳看電視到凌晨……葉白回來趁著黑暗把她親了個遍，手也探到衣服里，捏著揉着喘著粗氣。

她知道他很想，但是一直沒有。

葉白說，要留到他們新婚之夜。

陸幽覺得他挺會裝純情，但是他不主動，她也不可能把他推到床上……唔，到結婚也不錯！

她也珍惜跟葉白的這段感情，下周他們就要一起去國外，跟他父母見面，到時婚期也定下來了。

他們認識很久，打算秋天就結婚。

陸幽纖細手指，撫著葉白有力的脖頸，她喜歡摸他這一塊兒。

葉白輕拍了她的屁股：「不要命啦！」

陸幽小聲地哼了一聲，然後摟着他的腰，有些害羞。

葉白比她想多了，他攬抱着她將她抱到沙發背上，這樣方便接吻……真正的親密他想留到新婚之夜，所以平時的吻就格外的誘惑動情。

他甚至模仿那事兒，陸幽手足無措，

但她是有感覺的，微仰著小腦袋，承受着他的需索。

吻了很久。

葉白覺得再吻下去，自己就控制不住了，正要叫停陸幽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個老同學打來的，說是同學聚會。

「陸幽，你提前離校，很多事情不知道啦！」

「那個徐瞻柔，好像跟章柏言在一起了。」

「他們都說，你不會來。」

……

陸幽淺淡地笑了下：「是，我不想去！沒事我掛了。」

她掛了手機。

葉白直勾勾地望着她：「有同學聚會，怎麼不去玩玩？」

陸幽心裏有些沉，但她不願意讓葉白不高興，伸手捏他胸肌：「不想去！日子正好在咱們飛前一天！再說，沒有去的必要，很多人都不聯繫了。」

葉白當然不會勉強她。

他又掐着她的腰，吻了許久，拍拍她的小屁股：「睡覺了！明早不是還要去社裏交稿？」

陸幽那間雜誌社，葉白注資了五千萬續命，重新半死不活。

陸幽親親他的下巴：「謝謝葉總賞飯！」

葉白把她抓了回來，手指直接伸進她的睡衣里，動了點兒真格的……他從來沒有這樣過，陸幽嚇得一動不敢動。

她甚至咬着唇，不敢叫出聲兒來。

半晌，葉白把手拿出來，覆在她耳根處輕喃：「舒服嗎？」

陸幽小貓一樣地叫了兩聲。

葉白目光深深。

他跟陸幽沒有發生過關係，親過吻過啃過也摸過……現在他又進一步試探了，他確定陸幽能接受他。

或許，他一直在等，等陸幽反悔。

他希望，若是哪天她後悔的話，她的身子還是清清白白的。

可是方才，她的身子告訴他……她能接受他。

葉白挺想要的。

他喜歡了她那麼些年，現在她又像只小奶貓一樣在他懷裏，怎麼會不想要呢……理智跟情玉碰撞，最後他選擇讓陸幽選擇。

他緊抵着她的額頭，高挺的鼻樑觸着她的，低問：「要不要？…想不想要？」

陸幽心都要跳出來。

她是個成熟的女人，她的身體對葉白也有感覺，現在這樣兒了怎麼會不想，但她總歸是有些矜持的，沒有說話，只是湊過去跟他淺淺接吻。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葉白一手摟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後頸，將她按向自己。

他傾身跟她接吻，吻得又重又深。

情玉一觸即發。

他將她打橫抱起，一邊吻一邊走向主卧室，並熱情地撫摸她的身子……陸幽在他懷裏顫得不成樣子，像是一灘水。

當他將她放在床上時，她有些不安，叫了一聲葉白。

他嗯了一聲，傾身吻她。

陸幽開始感覺是好的，但是一會兒她就覺得不對勁兒，伸手推推他：「我是不是買到偽劣產品了？這牙膏的味道，我有些噁心想吐。」

她不舒服，葉白就停了下來。

陸幽摟着他：「沒事！」

葉白笑她不知羞，哪有女人家這樣主動的，陸幽摟着他的脖子撒嬌……這大概是他們最好的時候吧！與肉體無關，就單純是信任，是互相陪伴。

陸幽想，她是愛葉白的。

終究是沒有做下去，陸幽心口悶得難受，而且是真的想吐。

她走進洗手間，乾嘔了半天。

葉白在她身後，耐心給她順氣，陸幽靠着他：「一定是買到假的了。」

半晌，葉白忽然說：「那家便利店應該沒有假貨。」

陸幽開始沒有反應過來，她還說笑了幾句，但是後來她臉上的笑意消失了……血色從她的面上慢慢褪去。

她轉身，仰頭望着葉白，嘴唇抖得不成樣子。

她在乎葉白。

她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真心想跟他結婚的，如果……如果……是真的，那麼她怎麼辦？葉白怎麼辦？

葉白心情比她更複雜。

但他知道，陸幽現在很害怕，他輕輕攬住她的身子帶進懷裏。

他的懷抱那樣溫暖，溫暖得讓陸幽想哭。

「葉白，我害怕！」

葉白輕輕撫摸她的黑髮，聲音微微沙啞：「別怕，我去買……那個。」

陸幽拽緊他的袖子。

葉白一直撫摸她的腦袋，許久，他低頭：「你跟我一起去，嗯？」

陸幽點頭。

片刻，葉白給彼此換上衣服，他開車出門。

陸幽穿了一身黑色休閑，安靜地坐在他身邊，小臉仍是蒼白的……在黑夜裏尤其明顯。

葉白開車出去時，沒有看見章柏言。

章柏言卻看見了他們。

深夜，葉白跟陸幽穿着情侶裝，陸幽的脖子上有明顯的吻痕。

章柏言低頭，輕輕撣了下香煙。

他自嘲一笑。

看，人家過得好好兒的，章柏言你大半夜地過來，是指望看見他們不好嗎？

人家那麼好！

他後退著，自嘲著……離開。

葉白帶着陸幽到對面的街道，找了家24小時的藥店，買了測試盒就回到公寓，上樓時陸幽的腿都是軟的。

回到家裏，葉白將一次性紙杯遞給陸幽：「進去吧！先測了再說。」

陸幽仰頭看他。

葉白摸摸她的小腦袋，微微一笑：「就算有了，我也可以當它的爸爸！陸幽，我永遠都愛你。」

陸幽有點兒想哭……

葉白聲音沙啞：「這不是你的錯！萬一是……那也是意外。」

陸幽手指輕蜷，片刻，她給了他一記微笑。

她說：「葉白我不怕！」

因為有他，她不再害怕……他們已經選擇了彼此，葉白不放手她也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