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西掛上電話。

司機也知道人命關天，全副心神盡量開快點兒，黑色房車疾馳在繁華的街道。

霍西安靜坐着。

她才生產六天，即使還是酷熱的九月初，但她身上仍是罩了件外衫。

她臉上沒有妝容，比平時少了鮮妍。

她望着車窗外面，車窗外面的風景快速變幻著，驀地一片紅雲闖進她的視線里……是楓樹。

霍西細長手指輕抬……

原來，楓樹又紅了啊！

一年一年地紅了，而她跟張崇光，也一年一年地疏遠。

霍西到了張崇光的公司。

秦秘書親自下樓接的，整個公司一樓大廳也是一副嚴陣以待的場面，都聽說了他們張總這一年來都在挽回婚姻，小道消息說，婚姻沒有挽回來但是孩子倒是又生了一個。

原來秦秘書還想客氣一下的，但是霍西垂了眸子，

她低聲說：「我要馬上見張崇光。」

秦秘書連忙道：「張總正在辦公室等您，霍律師，這邊請。」

霍西手攏著外套下車，她快步走着無瑕去看上空格外碧藍的天空……大廳里，她的步子清晰，誰都能看出她的緊繃，俱默默地注視着就連招呼也不敢打。

秦秘書一路引著人，來到電梯口。

電梯直上頂樓。

她推開張崇光的辦公室時，霍西看見了張崇光，他人站在落地窗前只能看見一個背影，霍西只覺得模糊。

「張崇光，你想要什麼條件，才能……」

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身子一僵，他緩緩回頭注視她。

明明一個小時前他們才見過的，但是怎麼這會兒感覺更陌生了呢，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對她說：「我想跟你單獨談談，把手機交給秦秘書。」

「張崇光！」

「你也可以現在離開，但是我想現在除了我沒人能救你爸。」

……

霍西拿出手機，秦秘書連忙接過。

她知道自己不方便在這裏，連忙退出去並關上了門，偌大的辦公室里，霍西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臉色更是蒼白。

霍紹霆命在旦夕，縱使她心中再多的怨恨，她也能放法眼睜睜看着媽媽傷心。

霍西知道他想要什麼，她輕聲開口：「我什麼都答應你。」

張崇光注視她：「真的嗎？包括跟我復婚？包括跟我當一對恩愛夫妻……就跟從前一樣，霍西，你真的做得到嗎？」

霍西做不到。

但是她對他說，她做得到。

張崇光緩緩踱了過來，他與她在站在辦公桌的兩端……黑桃木的辦公桌上放着一副金絲眼鏡，霍西平時沒有見他戴過。

他修長好看的手，輕輕拿了起來，戴上。

「霍西，我沒想要那麼多。」

「我只想你坐月子期間，由我照顧，我是說滿60天……這60天我們試着做真正的夫妻。如果60天後你接受不了我，那麼……」

張崇光頓了下：「那麼，我放你離開！」

霍西粉色唇瓣失了顏色。

她太清楚他的意思了，但她沒有思考的時間，她輕聲說好。

但張崇光覺得不夠，他說口頭保證做不了准。

他坐到辦公桌後面，輕輕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份新打出來的文件，他抬眼對霍西說：「雖說我該相信你，但是有文件還是正式些。霍西，你該知道時間寶貴，死神是不等人的。」

霍西眼睛有些紅，她死死地盯着張崇光。

就像是小時候，偶爾他惹她生氣時那樣，那會兒的張崇光很快就放下了矜持然後哄她，可是現在的張崇光卻是鐵石心腸。

她想，真好！

張崇光在霍家學來的本事，現在全部用到了霍家人身上。

霍西沒有猶豫，她拿過文件甚至沒有看仔細就簽下了，簽字時她的手指有些發抖，張崇光傾身過來握住她的手……接觸的瞬間，霍西本能想躲開，但是他捉得很緊，他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別忘了，我們是要當真正夫妻的。」

霍西手指微蜷。

片刻她沒有理會他，徑自簽下自己的名字，她聽見張崇光輕聲說：「霍西，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

她忍下厭惡問：「你可以跟我去醫院了嗎？」

張崇光驀地把她抱到了辦公桌上，輕輕壓倒，辦公桌涼他總歸不捨得於是用手掌給她墊著，他的俊臉逼近她聲音更輕了些：「霍西，在你心裏我真就是這樣無情的人嗎？」

「是。」霍西斬釘截鐵。

她猜到了，但是她沒有心軟，因為張崇光威脅她了。

一聲輕笑響起。

張崇光的俊臉埋在她的頸間，低低地笑着，但卻沒有愉悅的成分而是自嘲，半晌他才嘶啞著聲音說：「血漿早就送過去了。可是霍西怎麼辦，你還是我的了。我相信你是遵守契約的，你是個律師不是嗎？」

「只是暫時的。」霍西冷冰冰地說。

張崇光面孔移動，跟她的相貼，大概是因為重新得到這個人的原因，他整副身體都在輕輕顫抖，他更是忍不住輕撫她的身子，每一寸都愛不釋手。

霍西忍耐了一會兒，淡聲說：「別忘了我還在月子裏。」

張崇光身子沉下來。

他不再摸她，就只是擁抱着她，良久他貼着她的耳際輕聲說：「我們去醫院看看爸，我想現在他已經輸了血漿了。」

說完，他扳過她的面龐。

在她柔軟的唇上，輕輕一觸：「霍西，我會對你好。」

……

張崇光帶着霍西走出去，外面秦秘書小心翼翼看他們的神情，她心裏在顫抖啊，她們張總是真會在雷點上蹦迪。

是要跟霍家糾纏不休，一生一世了。

秦秘書將手機還給霍西：「霍律師您的手機。」

霍西沒說什麼，只是快步走向電梯，但是她畢竟才生產完血氣大虧沒走幾步臉色就刷白。

張崇光攬住她的腰身，輕聲說：「霍叔沒事了，人已經清醒。」

霍西待他很客氣：「謝謝張總的仗義相救。」

張崇光苦澀一笑。

到了車上霍西的電話就響了起來，是霍允思打來的，霍西輕聲問她霍紹霆的情況……當霍允思問起她時，霍西淡淡說：「我過來醫院。」

她沒有心思想其他，惦記着霍紹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