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畢。

車內仍是漆黑，呼吸聲漸漸轉為輕淺，一切慢慢平靜下來。

兩人都沒說話。

雖說他們已經生了個兒子，這事兒也做了好多回了，可是在車裏還是第一次，方才倒是天雷勾動地火，但是完事兒就頗有些放不開了。

霍允思嗓音嘶啞：「我抽根香煙，就走！」

安然嗯了一聲。

她也不想這樣，但是聲音像是嗚咽、小奶貓似的，一點兒也不安總。

霍允思側頭看她。

安然正抖着手，扣襯衣扣子，但是那米粒大小的扣子怎麼也扣不好。

看了半晌，他把她攬過來。

修長手指伸過去，幾下就輕輕替她扣上，比她熟練多了。

安然忍不住懟他：「手挺靈活的。」

「剛才你不也挺舒服的？」霍允思挺輕地笑了笑，他略略坐正了，然後開了一絲車窗縫，點了根香煙緩緩地抽……

車內幽暗，顯得他輪廓更深。

安然過去就很吃他的皮相，如今更覺自己墮落，接連跟他發生了幾次關係，但是男女這檔子關係，男人不挑破了，女人怎麼好開口？

霍允思顧及安然，只抽了小半支就掐掉了。

他起身下車時，又側身看着她挺溫柔地說：「就坐後面吧！待會兒自己整理一下，別教人看出來。」

安然臉熱得可以！

霍允思坐到駕駛座，發動車子前抬手看了下表，已經接近晚9點了。

8點不到時他們上的車。

也就是說，他們在車裏廝混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稍一回味，霍允思挺戀戀不捨的，若不是地方不對，他絕對不會輕輕放過……30歲的男人哪裏是一回兩回就打發掉的。

回去的路上，誰也沒有開口。

名貴車子緩緩駛進別墅，別墅內燈火通明，才下車就見着他們的寶貝兒子拿着個小凳子坐在玄關那兒，手裏抱着奶茶。

奶茶腦袋搭著，不吭聲兒。

臨希的小臉蛋上，掛着貓尿，哭得可傷心了。

看見爸爸媽媽回來，他就更傷心了：「姨姨咬奶茶了，奶茶會不會得狂犬死掉？嗚嗚嗚……！」

安然：……

霍允思抱過那隻小狗狗，看了好半天，終於看見小狗屁股上的傷口，他問臨希：「思綺阿姨真咬了？」

臨希抹着眼淚，含淚點頭。

霍允思看向安然：「她真出息了！」

他揚聲問傭人李小姐在哪兒？

就在這時，一輛白色車子緩緩駛了進來，不是旁人正是林斌跟淑芬嫂子，車上還跟了個拖油瓶李思綺，垂頭喪氣的。

林斌精神抖擻地說：「害，剛才才過來，就見着李小姐跟狗打架還被咬傷了，我尋思著這傷口可不能拖下去，這不，送醫院打針了！」

「害！七針蛋白！打得李小姐臉都白了。」

「她以後怕是不敢再和狗打架了！」

……

林斌說得眉飛色舞，高興得不得了，覺得是開了眼界了。

淑芬嫂子拱了拱他。

她小聲說：「人家到底是千金大小姐，也是安然的貴客，你說話講點兒分寸別替你妹子為難。」

林斌聽她的，摸摸頭：「是！」

李思綺這幾天受了打擊。

這會兒又被狗咬了，打了七針狂犬，手臂都要廢掉了。

她的雷達准準的。

安然收拾得挺好，但是霍允思是男人，就不那麼精細了。

襯衣領口微敞着，皮膚有些紅，甚至還有血管充血產生的細細顆粒……一看就是才激烈過的。

李思綺不高興了。

她拖着自己快要廢掉的手臂，嚷了起來：「我在受苦受難，你們倒是挺快活地激情四射呢！霍允思你平時裝得人五人六的，一瞅到機會就纏着安然……」

霍允思看着她，目光幽深。

他向來是不慣着她的。

他輕聲說：「要不，我送你回李家？」

李思綺慫了，她托著半條手臂，躲在安然身後喃喃地說：「我想住這兒！」

霍允思抱着奶茶。

他輕輕的摸摸小狗的身子：「那你以後就別招惹它！」

他雖不說，但是安然看得出來，他心疼奶茶了……霍允思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喜歡什麼不太擺在臉上，但是護短的時候是不含糊的。

李思綺嫉妒地盯着奶茶。

哼，她在這家裏面的地位，都不如一條狗！

這時妞妞跑了出來，小姑娘嘛總是喜歡漂亮的女孩子的，她覺得李思綺穿的衣服好看，各種好看，對着她的手臂吹吹：「姐姐不疼了！」

李思綺心情好了挺多。

她說：「還是妞妞會疼人！」

林嬸兒備下晚餐，叫一行人開飯，安然趁著人不注意上樓換衣服洗個臉。

洗手間里，安然抹了把水，抬眼。

鏡子裏女人的臉，還是很紅。

透著嬌艷！

她細白手指扶著流理台，感覺自己的腿還是有些顫抖，不光是脫力還有在車上時被霍允思折得過分了……

「在想什麼？」

身邊站了人，不是旁人正是事情的始作俑者，霍允思。

他靠得極近。

近到安然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煙草味道，若是細聞，還有一絲男女情事後的慵懶氣息，這些放在一個長相斯文貴氣的男人身上，特別吸引人。

安然承認自己的腿更軟了。

她想離開，可惜邁不動腿，只得輕輕搖頭：「沒想什麼！」

霍允思又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她身後像是虛虛地罩着她的身子，他稍稍傾身薄唇便貼在她的耳際，輕喃：「你的臉好紅！」

安然沒臉說話。

他的手掌摸上她的纖腰，來回輕觸了一下，聲音很低很低地問：「剛剛感覺好嗎？」

「林嬸叫吃飯了。」

安然聲音有些破碎，她想逃走，他太危險了。

她一動，他的手掌收緊，一隻手就能握住她大半隻纖腰，接着她落到他懷裏，無助地靠在他的肩頭，安然怕他亂來，低喃：「會被人看出來。」

霍允思在她唇上，輕輕地吻了下。

他注視她，黑眸深深。

安然不自在地別過臉去，他卻不讓，又對她低語：「晚上，要不要繼續？安然，我不夠！」

這些撩撥的話，弄得她腿軟。

安然幾乎站不住，全憑他支撐著……霍允思的薄唇從她的嘴唇移開，慢慢移向她耳後軟肉，淺淺地吻了許久。

吻完，他扶着她，啞聲而笑：「收拾下下樓吃飯！」

安然臉紅耳熱，她把衣服整理了下。

霍允思卻沒有下去。

她再看他，他黑眸深邃注視她，似笑非笑。

安然下樓走得飛快，身後似乎還傳來一聲男人的輕笑聲……

……

吃飯時，李思綺挺嬌氣的，林斌的老婆很是照顧她。

後來，李思綺就不好意思再挑剔了。

只是她看着霍允思一對，林家夫妻一對，自己總是感覺落寂……她想，若不是年少無知將自己給了顧雲凡那個老男人，或許她現在早就兒女雙全了。

淑芬嫂子給她挾了塊菜。

李思綺抬眼，擠出一抹笑，只是眼睛裏有些水花。

回到卧室，她趴在床上，安安靜靜的。

她仍是忘不掉顧雲凡。

怎麼能是輕易就忘掉的呢，三年呢，她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

手機響了一聲。

她拿起來一看，竟然是自己在一年前寫下的備忘錄【提醒顧雲凡戒煙的第365天！】

李思綺怔怔地看了半晌。

原來，這麼久了……

原來，他們分開這麼久了。

其實早就分手了，是她放不下執意要去h市讓自己死心，在他的眼裏甚至在那位顧太太的眼裏，她就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吧！

她又想到好些天了，顧雲凡不知道怎麼跟太太恩愛纏綿呢！

而她還在這裏，回憶過往。

李思綺看不起自己！

但是她控制不了，她翻出手機找出一張照片，那是她留下的顧雲凡唯一的一張照片……

她安靜地看着，還是忍不住掉了眼淚。

只是，她沒有太多機會為這段感情傷感，不出半個月她的母親就急匆匆找上了門。

當時是周末的傍晚。

霍允思跟安然都提前回來了，鋼琴老師教妞妞彈琴來着，安然就坐在一旁看着，院子裏，霍允思陪着臨希溜小狗。

黑色房車停下，李夫人匆匆下車。

她的神情嚴厲中帶了些慌張，看見沙發上的李思綺，揚手就是一巴掌，打得很狠很重，她從未這樣打過愛女。

李思綺被打懵了，捂著臉失口叫了聲媽。

「你還有臉叫我媽！你闖了禍躲在這裏，你爸爸收拾爛攤子氣到吐血，現在人在醫院裏搶救！知道男方怎麼說我們的嗎，說你任性無知，說你不潔身自好，跟h市的那個男的好了三年，還跑到人家的婚禮上丟人去了。」

「思綺！」

李夫人痛罵卻哭出聲音來：「你這樣對得起父母嗎？」

鋼琴課暫停了。

妞妞依到安然身邊，安然輕聲說：「叫叔叔過來。」

妞妞聽話地跑過去了。

安然勸李夫人：「阿姨，您有話好好說！」

李夫人很是反感她，因為安然是那個老男人的下屬，是穿一條褲子的，也許當年思綺就是被他們合夥矇騙的，她說話特別不客氣：「你跟姓顧的，可是把思綺害得好慘！她現在名聲盡毀，你讓她以後怎麼辦？」

安然無法反駁。

當初李思綺跟着顧雲凡，很多事情確實是她親手安排的，大到買別墅小到給李思綺買衛生巾她都干過！

李夫人越說越激動，又要打李思綺……

玄關處響起一道清逡的聲音：「李太太，您給思綺找的男人，難道就能給她幸福了？我問您您能忍受自己的丈夫跟自己說，要開放式婚姻嗎？各玩各的……思綺不接受，有什麼錯？」

李夫人還要動怒。

可是對方是霍允思，她多少要給幾分薄面，即使她也氣他。

她正不知道怎麼辦，李思綺起身開口：「我跟您回去！」

她的媽媽一直養尊處優。

她的爸爸病了，公司、酒店無人照看，她吃喝玩樂這些年，總不能不進孝道……安然看着她腫起的半邊臉，擔心又不舍。

李思綺勉強一笑：「總不能一直躲在你們這兒！安然，這是你家，不是我家！」

安然想上前，

霍允思輕輕拉住她……

霍允思注視着李思綺，輕嘆：「回去也好！空閑下來過來看看臨希他們，兩個孩子都挺喜歡你。」

李思綺不是不識時務的。

這話明裏暗裏，是給她撐腰呢，是怕她母親再打她。

可是她覺得，自己該打。

她上樓簡單收拾了一下，跟安然道別，安然很是捨不得。

李思綺淺笑：「總歸要走的！而且……人總要長大！」

說完，她抱了抱安然。

她想，若是三年前她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她會跟安然這樣親密，安然會見證她無數個重要的時刻，她聲音哽咽：「空了再聚！」

霍允思雙手抄在衣袋裏，淡道：「有事兒，可以打電話給我。」

李思綺低聲道謝。

她低着頭，跟隨自己的母親離開……

等她離開，家裏頭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林嬸搓着手說：「李小姐看着挺富貴的，現在看來也怪可憐……唉，都是因為遇人不淑！」說完，她想到顧雲凡以往的照顧，又覺得不妥。

好在，霍允思沒接這話。

林嬸怕再失言，先行離開了，還帶走了兩個孩子。

客廳里，只剩下安然跟霍允思兩個。

半晌，霍允思才輕聲問：「沒有想說的嗎？」

安然微怔過後，反問：「說什麼？」

霍允思走到咖啡機前，花了挺長時間慢條斯理地煮了兩杯咖啡，端過來遞了一杯給安然，自己坐到她對面。

他也沒有拐彎抹角，直說：「李思綺的事情，不打算告訴你們顧總？」

安然不明白他的意思。

霍允思淡淡地笑了下：「李家攤子鋪得雖然大，但是李先生這些年經營得並不好，再說這幾年下來酒店業不景氣虧損挺多的！李思綺又沒有正經做過事，李家結局可想而知！」

他又說：「安然，你我所幫有限！」

安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霍允思覺得，李思綺跟了顧雲凡一場，李家這個爛攤子顧總該收拾一下，至少應該有些補償，而這補償不會少。

安然斟酌再三，下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