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房車。

後座坐着霍家兄妹。

明珠貼著車邊，一直不吭聲兒……

時間久了，當哥哥的忍不住睨她一眼：「我難道會吃了你？」

明珠往他這邊挪了挪。

又挪了挪。

霍紹霆攬住她的腦袋，擱在自己肩上。

車內幽幽暗暗的，後座只有他們兄妹兩人，就像是小時候躲起來一樣。

世界裏只有他們兩個。

霍紹霆想說什麼，但斟酌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口。

明珠誤會了。

她仰著小臉問：「哥你是不是生氣了？我以後不單獨見他。」

霍紹霆聲音略啞：「傻瓜！」

怎麼會生她的氣。

他只是擔心，擔心她知道此生最愛的陸叔叔得了很重的病，她該有多傷心。

是，即使他們現在鬧成這樣，

但是霍紹霆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對陸謙的愛。

他們霍家兄妹，是栽在陸家人身上了。

霍紹霆並不是糾結的人。

但是這件事情，他反覆糾結很久，都沒有能下定決心。

夜晚，霍紹霆少有在書房抽煙。

緊閉的門開了，一絲光亮從外面泄進來……

他以為是溫蔓。

結果是一隻茶色小捲毛。

霍紹霆把香煙掐掉，拍拍大腿，聲音挺溫柔的：「睡不着，想要爸爸抱？」

小霍西裹着白色小毯子。

她光着小腳，跑過來爬到爸爸懷裏，說悄悄話：「媽媽在喂妹妹！霍允思也饞啦！」

霍紹霆最了解她。

他輕刮她的小鼻子：「是不是你也饞了？」

小霍西揚起小腦袋，神氣活現的：「我才不饞！我都七歲了！」

霍紹霆輕摸她的頭髮。

他知道霍西是饞的。

她在實驗室里等足兩年，別說天然母|乳，就是牛奶都沒有喝過幾口，都是掛的人工營養液，能嘗什麼味道。

霍紹霆神情比夜色溫和。

小霍西的話題，還在圍着那個轉。

霍紹霆乾脆抱起她，朝着小嬰兒室走去，小霍西摟住爸爸的脖子。

（茶茶小捲毛）

結果，霍允思不在嬰兒室。仟韆仦哾

溫蔓還在喂小霍嬌。

那個白白嫩嫩的小姑娘，頭髮能扎個小揪揪了，眼睛烏黑明亮。

她捧著吃的，

一邊看着爸爸，忽然就鬆開，沖霍紹霆笑。

霍紹霆自然也喜歡她。

他很順手地把小霍西放過去，把霍嬌抱起來說：「我給換個尿片！」

溫蔓沒有懷疑。

小霍西不好意思開飯。

霍紹霆傾身，湊在溫蔓耳邊說：「我看着挺多，別浪費了！」

溫蔓明白過來。

她的臉有些燙，畢竟霍西也是半大的孩子了。

「紹霆。」她不禁哀叫。

霍紹霆背過身去，很是慢條斯理地換尿片……最後沒有辦法只能讓小霍西吃了，那麼一個大孩子抱在懷裏。

溫蔓挺羞恥的。

等哄完孩子們回到主卧室。

她坐在梳妝台前抹保養品，霍紹霆逗了半天她也不理會他，最後他貼着她的背，輕摟她纖細腰身，溫柔地問：「生氣了？」

溫蔓側頭：「你說呢？」

霍紹霆覺得她身上香，忍不住咬了一口。

「霍西不是沒吃過嘛！生允思的時候很快就回奶了，也沒有機會？」

溫蔓反問：「那是誰造成的？」

霍紹霆知道是哄不好了，輕聲說：「是我不好！」

溫蔓不出聲，繼續抹保養品。

現在的生活很好，也不需要再拿過去的事情來隔應彼此，點到即止吧。

後面，夫妻獨處。

情事自然而然地發生……

溫蔓眉眼沉淪，她輕撫霍紹霆的面孔，低聲問：「紹霆你是不是有心事？」

霍紹霆居高臨下。

他低頭吻住妻子，吻了許久，又是一場酣暢淋漓。

良久，他翻身到一旁。

溫蔓跟着過去，仍是輕摸他的臉：「是不是舅舅的事情？」

霍紹霆躺平，望着上方的天花板輕聲說：「病理檢查不太好！得重新制定治療計劃！」

他又側過頭看着她：「溫蔓，治療過程挺痛苦的。」

他忍不住跟她十指緊扣。

他很愛溫蔓，因為陸謙跟明珠的事情，他內心有種恐懼。

偶爾他會做夢，夢見他跟溫蔓並未在一起。

醒來時，她安然躲在自己身邊……

溫蔓怔忡。

她跟他當夫妻久了，他想什麼她清清楚楚。

許久，溫蔓才低聲開口：「你打算告訴明珠？」

霍紹霆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深邃地注視她。

「我不同意！」

溫蔓輕聲說：「明珠懷孕5個月了，再說她跟舅舅現在……紹霆，萬一萬一有不好的結果，你讓明珠餘生怎麼度過？」

霍紹霆心中柔軟，同時又難過。

他知道，溫蔓比他還要為難。

他將她攬進懷裏，貼着她的耳說：「溫蔓我知道你是為了明珠好，可是可是……若有那個萬一，就是明珠這輩子的遺憾。路是難走，你讓他們相互攙扶著一起走下去好不好，或許……或許是最後一段路了呢！」

他這樣說，證明情況很不好。

溫蔓怔了片刻。

然後身體就冰涼冰涼的，她沒有再說話，只是伏在他懷裏默默流淚。

霍紹霆啞聲說：「舅舅說生死有命富貴由天，但我想他是不甘心的，他不是軟弱的男人！」

溫蔓安安靜靜地聽。

她還能記得當初，她在h市接到了陸謙的第一個電話。

他說：「溫蔓……我是舅舅！」

溫蔓知道霍紹霆下了決心。

她也知道，現在在霍家是他作主的，家裏的事情就連霍震東夫妻也是聽他的決定，幾乎是把家裏的擔子交給他了。

溫蔓喃語：「紹霆，是你去說還是我？」

「我去吧！」他親親她不許她再哭。

……

次日清早。

霍紹霆出現在霍宅。

明珠才下樓，就見着哥哥坐在沙發上，喝着咖啡。

聽見腳步聲。

他語氣挺淡的：「昨天沒有產檢，今天我陪你去！」

明珠覺得耽誤他。

「有趙叔呢！」

霍紹霆瞪着她：「不怕旁人以為你嫁了個老頭子？」

老趙摸摸鼻子不是滋味說：「陸先生也沒有比我年輕到哪兒，就是保養得好，長得好看，看着年輕罷了！」

明珠反而笑了。

她挽著老趙，親親熱熱的：「到醫院，我就叫你爸爸！」

霍震東一口氣差點兒沒背過來。

霍宅挺熱鬧。

只有霍紹霆站在那兒，神情有些說不出的凝重，這倒底被霍震東捕捉到了。

知子莫若父。

霍震東也領悟到什麼，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

坐上車，霍紹霆一直閉目養神。

明珠也不敢惹他。

她總覺得哥哥不對勁兒。

進了醫院，霍紹霆忽然對老趙說：「把車開到住院部樓下，我們去看看溫蔓的舅舅。」

明珠咬唇：「怎麼去看他啊？」

霍紹霆面色平靜，很淡然地說：「他住了四個月的院，就算是普通親戚是不是也該過來探望探望？」

四個月？

想起陸謙清瘦的身體，總是蒼白的面色。

明珠手輕輕蜷了起來。

她好半天才找回聲音：「哥，他倒底得了什麼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