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說完。
秘書想安慰幾句，又感覺不妥。
陸謙讓她下班。
秘書跟二秘、三秘都離開了，大樓辦公室的燈一盞盞熄滅掉……
四周寂靜。
陸謙提着精緻的便當緩緩走進辦公室，門輕輕合上，他的身體靠在門板上許久都未能動，也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心累。
腦子裏，都是明珠跟人在一起的畫面。
還有爍爍坐在車裏，那失望的神情。
作為一個父親，他怎麼會看不出爍爍的小心思，傻小子怪他，但也想要他陪，可是他如今的處境，沒有辦法把孩子們從明珠身邊接過來。
他想要明珠，但他不想讓明珠不舒服。
一絲一毫都不行。
孩子是她的，他不會爭奪。
至於感情，陸謙想，他總會等到那天。
但是那天是哪一天，他也說不準，他只能在距離之外靜靜地看她，哪怕看着她交男朋友，看着她跟旁人相處。
他也不是不怕的。
霍家把關過的人，不會差。
女人的感情，有時候在衝動之下，說交出去就交出去了。
明珠……
陸謙慢慢走到沙發那兒坐下。
沙發上，散著一個小花褲子。
是小陸幽的。
陸謙拾起來，小心地折好，收起來。
他獨自吃飯，一個人慢慢地吃，彷彿四周還有方才孩子們在的熱鬧。
這一刻，他從未渴望過家庭。
他渴望兒女圍繞膝下，他渴望能抱着肉乎乎的小陸幽，哪怕她說幾個字不清不楚，也很好聽。
至於爍爍，就圍在身邊，看着妹妹。
陸謙微微合眼。
門輕輕打開了，柳秘書來接人，看見一室冷清就緩和緩和氣氛：「兩個小傢伙送走啦？」
陸謙淡笑：「嗯，跟着媽媽走了。」
柳秘書猜出司家少爺也跟着來了，這是在不痛快呢，於是又笑笑說：「下回把兩個小傢伙帶回別墅那兒，讓老太太好好歡喜歡喜。」
陸謙抬眼：「你就會哄我開心。」
柳秘書哄着他吃了飯，一起坐車回到別墅。
陸謙洗了澡，換了套黑色浴衣，躺在床上。
床，是他跟明珠睡過的。
夜深的時候，他格外想她。
從感情到身體，都是。
他生病近兩年，別說兩年，就連自己解決也是一次也沒有。
一次也沒有。
陸謙輕輕坐起身，靠在床頭，他打開抽屜拿出裏面的相框。
是她的照片。
照片是在陸園拍的，天氣好，紫藤花開的時候，他坐在石桌下喝茶，她在背後摟住他的脖子，神情明媚。
那會兒，他們真好！
陸謙格外想她，是真的很想了！
他估摸著這會兒，她應該也是躺在床上，於是撥了個電話過去。
響了幾聲，明珠接了。
她的語氣多少冷淡，在夜色里顯得沙啞：「有事兒嗎？」
陸謙輕問：「小陸幽睡著了嗎？」
明珠嗯了一聲。
她看看身邊的小女兒，情不自禁拿手拍了拍，眉眼都是溫柔。
陸謙頓了下：「平時她乖不乖？」
「挺乖的。」
明珠想了想，還是問出口：「你究竟想問什麼？」
氣氛微妙。
沉默了很久一段時間，陸謙很溫柔地笑了一下：「怎麼，我問孩子們的事情，你不開心？」
明珠沒有出聲。
彼此呼吸，交纏在手機兩端。
陸謙聲音驀地低啞，有種屬於男性的張力：「你跟他……處得怎麼樣？」
明珠默了默，輕聲開口：「還行！」
說完她不等他回答，就主動掛了電話。
可是當她躺在床上，就再也睡不着了。
跟陸謙的那些往事，就像走馬觀花一樣，在腦子裏不停閃現，她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那邊，陸謙亦是。
打完這個電話，更是相思難耐。
可是能怎麼辦，明珠心中憋著一口氣，這口氣不出出來，她永遠不會原諒他，也不會放下驕傲跟他重新開始。
所以，他會忍耐，會用最大的耐心等她。
陸謙輕輕閉上眼睛。
後面幾天，他沒有在明珠面前晃，更沒有天天到霍家報道，他只是每天打個電話給小爍爍，順便也聽聽小陸幽的聲音。
他去接過爍爍放學，帶回家吃了飯，又送回去了。
他跟明珠，沒有見到面。
一晃一周過去。
司家舉行宴會，說是宴會，其實是個文藝片的首映。
片子是司家投的，主演不巧是那位胡小姐。
陸謙曾經的紅粉知已。
溫蔓邀請明珠的時候，她捎帶着說了下，生怕明珠介意，但是明珠聞言幽幽道：「我跟他如今這樣了，怎麼還會介意胡小姐，再說她也是個不錯的人。」
溫蔓私下跟霍紹霆說，明珠成熟了。
霍紹霆嗤笑出聲。
「若是胡小姐沒有結婚生子，你看明珠介不介意。」
溫蔓扭過身體，開始佩戴首飾。
霍紹霆摟住她細腰，高挺的鼻尖湊在她耳後，低喃：「真不想放你過去！」
溫蔓視線跟他在鏡子裏對視。
她軟聲說：「有空回家接我，沒有空陪我參加晚宴啊？」
她的語氣有着女性的溫柔，同時又帶着撒嬌。
霍紹霆很吃她這套。
他的手掌在她腰身輕輕滑動，又忍不住咬她耳後軟肉，聲音帶着低笑：「我是不想給旁人當護花使者的機會！晚宴結束，我去接你，嗯？」
溫蔓手伸到後面，輕拍他俊臉。
「我哪敢說不！」
「知道就好！」
……
霍紹霆血氣方剛的，湊在她耳邊熱熱地說：「晚上回來稿勞你。」
溫蔓有些吃不消。
他們認識近十年，當夫妻也很久了，可是霍紹霆對這方面的興趣有增不減，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好興緻。
一直到宴會現場，溫蔓的臉都是燙的。
車停下。
霍紹霆為她打開車門，風度翩翩。
溫蔓承接了他的吻，低聲說：「把心放在肚子裏，這一輩子我們要一起走呢！」
霍紹霆目光深深。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響起：「溫蔓！」
這聲音很熟悉。
霍紹霆跟溫蔓都看過去，然後溫蔓的雙目就微微濕潤了，是顧希光。
春夜。
他身着一襲黑色西裝，身姿挺拔。
那張臉，已經修復得很好。
又比從前多了幾分成熟。
溫蔓輕輕點頭。
霍紹霆心裏亂不是滋味的，這小子，在夢裏還是他乾兒子呢！但人家救了溫蔓，面上他還是得大度。
霍紹霆抬手看了看錶，淡笑：「我得趕回公司開會，希光，照顧着你姐。」
溫蔓：……
顧希光微微一笑。
霍紹霆又給溫蔓拋了個眼神，款款走到車邊，打開車門上車。
那姿態風度，很是吸引人。
溫蔓站着靜靜注視。
顧希光也看着車子離開的方向，淺笑：「你們真恩愛。」
溫蔓輕輕攏了下身上的迪奧披肩，含笑：「希光，以後你也會遇見那個命定的人。」
顧希光點頭。
他們並肩進去，才進去，胡小姐就湊過來了。
先是掐了下顧希光的臉，占點便宜，然後就對溫蔓說：「要死了要死了，你叫了明珠過來，怎麼不說你舅舅也過來了？這司家少爺還是半個主人呢，今天這場面要好看了！」
溫蔓微愣：舅舅也過來了？
胡小姐穿了一款高定，高開叉的輕紗禮服，風一吹那個搖曳生姿。
本來是艷壓定的。
但是明珠今晚更好看。
黑色長款禮服，那華貴的蕾絲，覆住美好的肉體。
頭髮挽了起來。
配了一副珍珠耳釘，手腕上是價值連城的鑽石手鏈。
胡小姐忍不住說：「真就豪門千金。」
當然，她又忍不住看看溫蔓，覺得跟明珠難分上下。
溫蔓淺淺一笑正要說些什麼，遠遠的就看見陸謙了，他人在角落，正同人說話應酬，手裏握著一杯香檳。
水晶燈下，他斯文面孔白皙。
一襲黑白經典西裝，被穿得無比好看。
溫蔓不禁想：在官|商場上摸爬滾打這些年，體態相貌能保持成這樣，真的是極稀有的。
那邊，陸謙也看見了溫蔓。
他握著酒杯，朝着這邊走來……
卻不想，另一側一對壁人也過來，三個就這樣地撞了個正著。
「陸謙。」明珠喃喃低語。
而陸謙風度翩翩地扶穩她的身子，溫柔地笑笑，然後對着司家少爺說：「還是老毛病，毛手毛腳的，像小孩子一樣！」
司家少爺輕咳一聲。
他能說啥？
明珠如玉的面孔微微顫動，她是了解陸謙的，他說那些話是有用意的。
他越表現得大度，
她就越是惱恨，他憑什麼！憑什麼這樣風輕雲淡出現在她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