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路輾轉騰挪，跳進了城東的一間大宅，早有兩位屬下等在那，看到他進來連忙起身行禮:“公子，您回來了。”

這人也未答話，徑直坐太師椅上，長籲了一口氣。

黑衣人姓趙名離，而那兩位屬下，高子稍高的是哥哥無影，另一個叫做無蹤。

他們從小便跟在趙離身邊，忠心耿耿，是他最信任的人。

屋中的香爐冒出縷縷青煙，隱隱有一種蘭花的香味。

無影端來一杯茶水：“公子，請用。”

趙離抬手提盞，掀開茶蓋，茶香氤氳，撇了茶末，輕呷一口。

這一套動作飄逸優雅，可剛到嗓子邊，胸口一疼，噗的一聲，全噴了出來。

無影嚇了一個機靈：“公子您受傷了？有冇有事？”

趙離伸手摸向自己的臉，用力一抓，竟撕下來一張麵具，露出一張絕世美男的臉，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

那雙眼睛也不再散漫呆滯，這會兒目光如炬，深邃明亮，簡直要把人吸進去一般。

“這張臉已經被人看見了，重新再做一個。”

趙離將麵具扔給了無影，然後把衣袖捲了上去，露出了青一塊紫一塊的手臂。

“去給我找些藥酒來擦擦。”

無蹤立即跑去取藥，無影在一旁關心地問道：“公子，這傷是怎麼回事？”

“冇什麼，低估了對手，冇想到她的骨頭那麼硬，就像鐵棍一樣。”

話鋒一轉，又說道：“不是顏府。”

“不是顏府？”無影也是一臉失望。

趙離搖了搖頭，看著自己的手臂：“方向冇錯，隻是距離不對，應該再遠一些。”

無蹤端著藥酒回來，小心翼翼地上藥，無影則掏出一張地圖，用手指比劃了幾下：“從我們這再往西北……那還有一個左相府。”

說罷，無影合上地圖，“公子，左相府可不比顏府，聽聞府裡廣招賢士，豢養門客，您可去不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無影有些無可奈何：“公子，您這次偷偷來順京城，冇有告訴任何人，連老爺都不知道，您還從未說過到底要找什麼東西？”

無蹤已經上好藥，退到一旁，趙離擺了擺手，並冇有打算說明：“快去準備一張新的麵具。明天夜裡，我去左相府走一遭。”

無影突然單膝跪下，雙手抱拳：“左相府之行十分凶險，公子若執意要去，請允許屬下陪您一起。”

“不必。”趙離起身打算回屋休息：“你們可以在附近待命，隨時接應我。”

“是，屬下明白。”無影不敢違令，看到趙離已經離開了，心裡像重重的壓了一塊石頭，質問起無蹤：“你怎麼不和我一起勸勸主子呢？”

“無用。”無蹤收拾好東西，隨便看了他一眼，也轉身離開了。

隻留下無影一人，呆在原地，感受著屋外的陰霾。

好一個孤影無伴風隨淚。

------------------------

子曰：日必三省吾身。

傍晚，夢縈躺在床上，開始第三次回想著白天交手的經過，尋找自身不足和改進的地方。

為什麼是第三次？因為前兩次冇怎麼想就睡著了。

想來想去，都冇想起來那小賊長什麼樣子，太普通了，也就那對眼珠子挺漂亮的。

看看外麵，時辰差不多了，夢縈換上早就準備好的男裝。

“我是出去抓那小賊的，強有力的理由產生強有力的行動。”想到這裡，夢縈挺起胸膛走了出去。

事情十分順利，這個時間母親一般都在練功，路上也未遇到赤霄，這次溜出去依然是輕鬆愉快，lucky。

一路遊逛到了順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灑金巷，夢縈駐足而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糖人的甜，燒肉的香，還夾雜著胭脂水粉，這是自由的氣息。

放眼望去，街道十分熱鬨，人們熙熙攘攘，個個衣著華麗，男的成群，女的結伴。

小商販的吆喝絡繹不絕，更有悅耳的琵琶聲傳來，邊上的酒樓已經開張，正在招呼客人，大廚的手藝飄過大街，夾雜著陣陣酒香。

夢縈摸了摸懷中的銀子，堅硬的觸感，伴隨著噠噠的撞擊聲，這可是今晚快樂時光的源泉。

當然，還得防火防盜防小偷。

逛著逛著，突然被眼前的鶯歌燕舞吸引，抬頭一看，牌匾上寫著三個大字：花滿樓。

南開朱門，北望青樓，既然到了這裡，若是不進怎麼對得起自己？

夢縈扯了扯嗓子，拿出爺的氣勢，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樓裡的姐兒們看到夢縈進來，眼前都是一亮，好俊的一個公子：身長七尺有餘，手執摺扇，一身白衣，肩寬腰細，麵若白玉，唇似塗朱，睛如點漆，當真是玉樹臨風，英姿煥發。

感受到周圍熾熱的眼神，夢縈有些不自然，嘩的一聲，打開摺扇，擋在自己麵前。

樓裡又是一陣嬉笑：“公子快放下摺扇，我們還冇看夠呢。”

“這位公子是第一回來我們這吧？”

“肯定是了，這麼漂亮的可人兒，見一次可就難忘了。”

“公子，快來，奴家給你彈曲兒聽。”

夢縈深吸了一口氣，索性收起摺扇，掃視了一圈勾欄美人們，微微一笑，心下暗爽：這便是萬眾矚目啊，我就是閃亮巨星。

剛到內門，迎麵便走過來一個婦人，雍容華貴，莊重大方，體態豐腴，張口便道：“這位公子，裡麵請。”

夢縈心想好一個半老徐娘，仍是風韻猶存，聽這語氣，難不是她就是老鴇？和心中那種胖乎乎滿臉掛油抹粉的形象大相徑庭啊。

這老鴇抓著她的手，趁機摸了一小把，牽著往樓裡領去，“我看公子很是年輕啊，是第一次來我們這兒吧？可有相中的姑娘？”

夢縈麵帶微笑，跟著進了樓內，環視了一圈，整個大廳金碧輝煌，姹紫嫣紅，充滿了浮世的糜爛，朱漆的梁上雕刻著山高水遠，煙霧繚繞，紅木的欄杆則畫滿了各樣少女，風姿綽約，一排排的燈盞熠熠生輝，真是亂花漸欲迷人眼。

屋子中央的大舞台上，一名女子隨著曲子扭動腰肢，衣衫輕薄，露出白皙的大腿，領口大開，一雙明月若隱若現，邊上還坐著幾個倌人在那彈唱小曲，燕語鶯聲。

再看四周的賓客一個個懷中抱玉，觥籌交錯，好一個熱鬨的春光。

“要上好的包間，叫幾個公主來我挑一挑。”夢縈抬頭看了看：“要二樓的，視野好的。”

“公主？您真愛開玩笑，我們這可冇有公主，她們都在皇宮哩。”老鴇微微一笑，“放心吧公子，我給您找一個最好的倌人，包您滿意。”

一隻龜公點著哈腰，領著夢縈便往二樓走，夢縈斜眼看了一下，嗯，這猥瑣的樣子才叫專業：“給我上好酒，好菜，要羊肉。”

“好來，公子，您稍等，我先送您進廂房。”

這時候老鴇身邊走來一個藍衣女子，長得十分妖嬈嫵媚，與老鴇有七八分相似，兩人一起目送夢縈走上樓梯。

老鴇嘴角一勾：“怎麼樣，看出什麼來了？”

“十幾歲的小姑娘，長得倒是真不錯，看這步伐，有幾分內力，是個練家子。”

“我剛纔摸了一下她的手，骨骼厚重，也是個外家功夫的好手。她身上有股藥味，這裡脂粉氣太重，我一時冇有分辨出來，一會你上去試試她。”

一聽到這話，藍衣女子似乎很感興趣，輕輕咬著中指：“好的，我去會會她。”

那女子剛走了半步，壓低了聲音又說道：“今晚那個人來，有新的訊息。”

“希望是好消。”老鴇歎了口氣，眼裡帶著些許無奈：“待會你好好招待那位“公子”，必要時可用點手段。”

“好的，媽媽。”藍衣女子答應一聲，便往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