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門的補償很實在，顧成姝和師兄師姐住進了坊市東勝街的免費客院。
只是，他們沒一個高興的。
眼神對視間，幾個大的都有些生無可戀，無恙老祖的傳音說教始終沒有停止。
唯一還算慶幸的就是無恙老祖沒有把最小的顧成姝也加入進來，要不然……，他們真是什麼臉都沒了。
“再等一下，不要關禁制，老祖還沒有罵完。”
徐大方輕聲阻止小師妹的動作。
老祖雖然給他們面子，沒有讓小師妹聽到他們一個個在樓船被爆事件中的蠢笨，可是卻也讓她知道，他老人家在發作他們。
唉~
最讓徐大方扎心的是，老頭子居然說，他罵他罵得最少，是因爲他這個人從小就能力不夠，能在那麼危急的時候出手，已經算超常發揮了，他老人家對他勉強算是滿意了。
這滿意……不要也罷。
看看拖着腿往旁邊客院的小師叔和宛玲瓏，以及臉上始終沒有恢復血色的喬雁，徐大方這個被罵最輕的人，卻又難得的慶幸，他能力不夠。
“成姝，現在我們再說你的錯！”
啊？
耳邊的傳音讓顧成姝呆滯。
她有什麼錯？
她很棒的好吧！
她反應那麼迅速，旦凡慢上那麼一丁半點，小命都可能不保。
“你就不奇怪，那個大月詭爲什麼就盯着你？”
是啊？
爲什麼盯着她？
顧成姝滿是求知慾。
“徐大方，你知道成姝錯在什麼地方？”
這一次，顧成姝總算被拉到了無恙老祖傳音發作的集體中來。
她忍不住看向徐師兄。
徐大方：“……”
他不知道啊，他覺得師妹做得好棒。
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況，師妹做得真的非常好了。
安長老都說，回頭他會代表聯盟給她獎勵和補償的。
畢竟她這個年齡，這個修爲，能在那麼危急的時候，把那隻大月詭打成那樣……
“弟子不知。”
徐大方老老實實的回答。
“喬雁，你呢？你知道成姝當時錯在何方嗎？”
喬雁：“……”
自責與後怕，一直壓在喬雁的心頭。
知道離開後發生的一切，她其實很爲自家師妹驕傲的。
師妹錯在什麼地方？
“弟子也不知。”
喬雁看了一眼師妹，很可憐的搖頭。
“玲瓏……”
宛玲瓏聽到師祖點名，心頭都顫了顫。
身爲凌雲宗的掌門人，對聯盟確實可以聽召不聽宣，她錯了，她已經知道了，再不敢了。
可是一路行來，師祖點名，讓小師叔和喬師姐、徐師兄，把她的錯處補充再補充……
宛玲瓏早已灰頭土臉。
“……成姝被那隻大月詭盯上，是不是因爲，她拿出的靈符最高級？”
咦？
顧成姝若有所思。
當時的情況緊急，她都沒時間仔細看其他人什麼樣，但是，好像真的只有她的反擊最犀利。
但是，這是錯嗎？
“遊梧，你說，成姝錯在什麼地方？”
“我……我和玲瓏的意見一致！”
遊梧白着臉。
今天過後，師父還要給他記三百刺藤鞭。
雖然這麼重的刑罰不會一下子打完，可是，分散開來，也絕對絕對不輕鬆啊！
“那些蒙面人，主抓如成姝這樣有長輩賜下保命符籙的人，顯然是要拿他們，威脅他們身後的前輩們。”
遊梧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他是小師叔，如果不能把大家的錯，分析得更透徹一點，師父饒不了他。
遊梧只能道：“成姝一下子拿了兩張攻擊性符籙，可能在對方的心裡，就是她的後臺，特別特別硬，她更得長輩的寵，拿下她，於他們的謀劃更有利。”
顧成姝：“……”
她明白了。
但是，她不認爲自己錯了。
如果她只頂着師祖和師父賜下的護身靈佩，由着黑衣人強攻，什麼都不做……
只想想，都不可能。
邵信前輩不是那隻大月詭的對手，而當時又沒人能擋得住黑衣人的攻擊，她的護罩能頂住，不會被攻破，可是，被黑衣人盯上的大部分人都頂不住，因爲他們身後的長輩，也只是元嬰，他們的護罩，大都岌岌可危。
而且，她不動手，又怎麼可能殺得了那隻大月詭？
就算換成雷前輩和肖前輩，想要那麼快速的殺那隻大月詭，也不可能。
畢竟，它面對他們時，是絕對不會主動攻擊，反而會逃。
真要逃起來，兩位前輩也未必能追上。
“成姝，你不認爲自己錯了？”
無恙星君的結界罩在兩個院子外面，卻還謹慎的以傳音的方式跟他們開會。
“是！”
顧成姝點頭，“如果再來一次，我肯定還會動用雷前輩他們的靈符。”
被那些個東西，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她早就沒了耐心，“我是絕對不會當縮頭烏龜的。”
無恙被她握手以示決心的動作氣笑了，“那你覺得老夫是縮頭烏龜？”
顧成姝：“……”
無恙老祖肯定不是縮頭烏龜。
反正自從知道老頭以來，他給她的印象就是特別剛。
親赴西傳界，帶着宛師姐替澹臺師伯報仇，南王跑了，還殺到了西王地界，在兩邊拿了十個二字王的腦袋回去祭奠……
“不是！”
顧成姝搖頭，“您不是能當縮頭烏龜的人，您也不想讓我當縮頭烏龜，那我怎麼就錯了？”
她還很有求知慾的反問老頭，“生死關頭，我已經盡了我最大的努力，我不知道，我哪裡還有改進的。”
“呵~”
無恙笑了，“老祖我也覺得，在你這個年齡，這個修爲，能做成那樣，很棒很棒！”
徒弟、玲瓏、喬雁三人都大了，自以爲是，不知輕重，他可以狠罵狠批，但是，成姝不行。
小丫頭還太小，在最需要教導的階段，又被忽視，現在這麼好，不管是他還是無傷師弟，都很慶幸很慶幸了。
“但是，你當時確實應該再細心一點，若是再細心一點，那隻大月詭可能就不會跟你死磕。”
無恙道：“如果它們再多一個，成姝，你相不相信，只憑雷老虎和肖御兩人的靈符，它們就會不惜一切的殺你？”
“……”
“……”
兩個院子，五個人都明白了過來。
“尤其是肖盟主的劍符。”
無恙道：“他在西傳界給了你們很多人見面禮，但是，送出去的劍符，絕對不超過三張。”
哪怕在肖御的心裡，成姝……也是不一樣的。
“我記得，你手上應該有不少攻擊符籙的，當時怎麼就拿了肖盟主的？”
那是最好的劍符，不是應該留着收藏嗎？
“……我都放一起，沒太注意。”
顧成姝頂着師兄師姐的目光，低下了腦袋。
那兩張符，確實容易被有心人注意。
她被教訓明白的時候，逃下一命，被安排住免費客房的黃連珠，也在細細的回想靈福大人分身隕落的事。
那麼一大團的精純靈氣啊！
就那麼便宜出去了。
黃連珠一邊心疼，一邊轉着圈，想着那位大人爲什麼要朝最硬的茬子動手。
雖然以它的修爲，朝最硬的地丘古善爲動手是沒錯的，可前提是成功啊！
這沒成功，反而把命丟了。
嘶~
黃連珠轉了一個圈，又一個圈。
古善爲在地丘到底是什麼身份？
擁有元嬰後期的師姐不說，還有一個元嬰初期的修士不惜性命的相護。
還有肖盟主和雷老虎的符籙，她的身後……
黃連珠總覺得哪裡不對。
靈福大人的分身爆成靈氣團後，不管是古善爲還是許大座，都無力拿下那個靈氣團。
雖然木婉回來的及時，他們佔着地丘的身份，能保住那個靈氣團，但是，無恙星君當時爲什麼那麼關切？
想替凌雲宗跟地丘套交情嗎？
沒有太大的必要啊！
那個許大座當時有走火入魔之相，他助了一把，按理說，是可以分一下那個靈氣團的。
可是，木婉纔到沒多久，他就把那個壓縮好的靈氣團給她了。
無恙星君是那麼大公無私的人嗎？
真正大公無私的人是不可能走到一宗最頂尖的。
黃連珠總覺得有什麼問題，被她忽略了。
而她忽略的，可能對他們很重要很重要。
她自己一時想不透，還要等赤天大人一起來想。
黃連珠甚至覺得，靈福大人的真身若是知道，她當時也在現場，都會聯繫她。
她當時都看到了什麼？
黃連珠拿出空白玉簡，一點一點的記下。
這一邊，無恙終於決定放過這些孩子了，“今天的會就到這了，徐大方，你的修爲太弱，戰力不高，那團精純靈氣，你先分一半，把修爲往上提一提，如果可能，努力一把，衝擊元嬰中期。
成姝，你還屬築基階段，雖然元神力量增強，但是，這裡不是你衝擊結丹的地方。讓喬雁幫你封好那剩下的半個。”
說到這裡，老頭頓了一下，“其實老夫也不建議你，晉階結丹就用大月詭爆出的精純靈氣往上提修爲。你的年齡還太小，還當以學習和增長眼界爲主。凌雲一指的玉簡，玲瓏，一會你給她。
十面埋伏要學，凌雲一指，你更要學。
如果你早就學了凌雲一指，今天趁那大月詭被雷老虎的雷符罩住，不太能動時，你就可以動用凌雲一指。
它絕對防備不到你。
就算它修爲高絕，出其不意下，凌雲一指，也夠讓它喝一壺了。
如果那樣，可能都不用動用肖御的劍符。
憑着徐大方和剩下的雷符雷力，就能殺了它。”
凌雲一指，其實也是他的殺手鐗。
“不要覺得凌雲一指學起來艱難，老夫能不懼四王，帶着玲瓏殺進南王地盤和西王地盤，替你澹臺師伯報仇，就是因爲，老夫的凌雲一指，直指元神。
它是出其不意，越階而戰的利器，殺那些個二字王，更不在話下。”
包括他們的契約月詭在內，只要被他盯上，一個也別想逃。
“掌握凌雲一指，只要注意使用它的度，哪怕學不會十面埋伏，此生，你也必將無憂。”
“……是！”
顧成姝被老頭鼓出了勁。
她在師姐這裡，存了靈氣團，在聯盟那裡也存了靈氣團。
晉階之事，反而更不急了。
“我聽您的。您……先別走，我還有一件事，要跟您和宛師姐說。”
“說吧！”
無恙感覺小丫頭掐斷了對遊梧和喬雁以及徐大方的傳音，面上微有凝重。
“我手上有一枚可提高符墨品質的製作方法。”
嗯？
宛玲瓏都聽住了。
“是在混沌森林得到的，只是以前沒注意，它需要一些東西……”
“拿過來，我看看。”
如果是簡單的，他現在就給她配來。
無恙星君一閃就站到了他們的院子。
“老祖，我……”
顧成姝把玉簡給老頭時，猶豫了一下，“如果是真的，我們能不能跟聯盟的符堂合作，先制一批符籙發往西傳界？”
“……自然！”
無恙看了小丫頭一眼，聲音裡微帶笑意，“西傳界的問題，是我們所有人的問題。”
以前他擔心，浮元界是第二個西傳界，擔心三十三界，慢慢的都會變成魔神的天下。
那時候，他只求自保。
希望把那時間，無限的延長，保凌雲宗，保凌雲弟子。
哪怕三十三界都陷落，凌雲宗也是最後一個。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們知道，西傳界的靈脈萎縮原因。
只要把這個按住了，哪怕詭月臨界，也無所畏懼。
“反攻雖然是件非常漫長的事情，但是，也是磨練我們自己的事情。”
把西傳界打回來後，他們就要去想仙界的事了。
無恙以前沒有想過飛昇，他以爲，再次輪值截魔臺的時候，他也會是隕落在那裡的人呢。
這樣悲觀的想法沒了後，他的目光放長放遠了，“單純白送的事，我們不幹，但是，這有助於提升符籙品質的大事，也容不得我們敝帚自珍。”
就好像煉器時多加的那道黑油淬火，他們就要在這一次的拍賣會上，賣給聯盟了。
“你需要的這些東西，老夫現在就去弄。”
無恙一向是行動派，“回頭，我們一起制，制好了，你現場給我畫幾張火符和土遁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