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我們話的是一位老人，他已經很老了，從他臉上的皺紋，還有那遍布整張臉的老年斑，都能看得出來，歲月已經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記...

不夠他的頭髮倒是梳的一絲不苟，他的衣服穿得也很整齊，雖然都是普通的衣服，但是他收拾的很齊整。

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老婦，那個老婦的年紀跟她相仿，跟這精神矍鑠的老人不同，那老婦的眼神略微有點獃滯，一看精神狀態就不算太好。

「大爺，你們又來了啊！」白映秋忽然笑了起來，她從桌上站起來，溫柔的說：「你稍等啊，我這就去給你弄！」

「小姑娘，謝謝你。」老頭禮貌的對白映秋欠了欠身子，然後便回過身，攙扶起老婦走到另一旁的桌子上坐下。

看著白映秋起身，我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同她一起走到了櫃檯的後面。

在切滷肉的時候，我注意到她切的多半都是白肉，肉夾饃裡面也都差不多，用的紅肉很少。

這對老夫妻應該是常客了吧，要不然白映秋也不可能知道。

我站在一邊，看著安靜坐在那裡一對老人的背影，我輕聲的問：「映秋，你認識他們？」

「嗯...」白映秋點了點頭，說：「這幾天他們經常來...都是在上班的高峰期過去之後，大爺和大媽的腿腳不太好，而且...這大媽的腦袋已經不太清楚了...」

「哦...」我點了點頭，看著那對老夫妻的目光中，也帶上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那老頭似乎在跟老婦輕聲說著什麼，雖然得不到任何回應，但是他卻絲毫也不以為意，仍然自顧自的說的開心。

我的心中突地變得有些溫暖，能攜手走完這一生，從年少輕狂一直到白髮蒼蒼，這該有多幸運？

白映秋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她的眼神輕輕閃了閃，仿若夢囈一般的說：「好羨慕他們啊...有時候我想...我要的感情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只要能在一起平平淡淡的，到了白髮蒼蒼的時候，還能互相攙扶著晃晃悠悠的走到公園去看日出，我就很開心了...」

我側了側頭，看著她柔美的側臉。

她這話...是在說給我聽么？

沒一會兒，白映秋就將手中的東西收拾好，放到一個托盤裡，給這一對恩愛的老人端了過去。

我的心頭突地一動，也跟著走了過去。

白映秋將托盤放到他們面前，溫和的笑著說：「大爺，您慢用。」

「謝謝。」老者禮貌的對我們點點頭，輕聲道謝。

我的眼神在他們臉上掃過，突然伸手一拉白映秋，在他們的眼前坐了下來。

「唔？」白映秋驚訝的看了我一眼，那老者盯著我的目光中也帶出了一絲疑惑。

「呵呵。」我溫和的笑了笑，說：「大爺，您別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看您和大媽這麼恩愛，想過來跟您聊聊天。」

老者的目光在我和白映秋臉上轉了兩圈，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輕聲笑了起來。

他應該是誤會了我們的關係，不過我也沒否認。

白映秋看到我沒有反應，她美目流轉，含羞帶怯的看了我一眼，臉上又露出了幾分欣喜。

「你想聊什麼啊？」老者看著我，慈祥的問。

「大爺，您今年多大了啊？」我笑著問。

「我啊...我八十九啦...」大爺帶著幾分感慨的說。

「那大媽呢？」

「她？」大爺的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愛意，看了旁邊的老婦一眼，說：「她比我大三歲...」

「哦...大三歲好，女大三，抱金磚嘛！」我指了指旁邊的白映秋，說：「她也比我大三歲。」

「說什麼呢...」白映秋俏臉一鼓，在我的胳膊上輕輕的捏了一把。

「呵呵。」老者看著我們笑鬧，那目光中也多了一絲不一樣的神采，他也許是想到了他們當年的樣子吧。

老者一邊笑，一邊用筷子仔細的將滷肉中的白肉弄出一小塊，送到了老婦的嘴邊。

老婦雖然眼神獃滯，但是老者一伸過筷子來，她還是立刻張開嘴，將筷子上的肉咬進口中，仔細的咀嚼起來。

她嚼東西的樣子很標準，一看就是從小受過良好教育的，估計在她小時候，家境應該也很殷實。

「你們這肉啊...做的真好，我好多年都沒吃到這麼好的東西啦...」老者慢悠悠的說：「我老伴以前就喜歡吃肥而不膩的白肉，吃過你們家的之後，她心情都好多啦！」

我微微一怔，看著旁邊獃獃坐在那裡的老婦，不禁有點怔忡。

「那個...大爺。」我帶著一絲尷尬，好奇的問：「大媽...您是怎麼看出來她高興不高興的呢？」

至少我就沒發現，在吃肉的前後，這老婦臉上的表情出現過任何變化...

老者理所當然的看了我一眼，說：「你當然看不出來...我們在一起都八十多年了，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啊...」

「哦...」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可隨即我又一愣。

這老者才八十八，他們在一起八十多年？

他是欺負我數學不好么？

於是我連忙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老者神秘的一笑，看著我說：「她啊...我們是一個地方的，我們還在一個學校上過學呢...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啦...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我就覺得...我這輩子就要娶她...嘿嘿，結果還真讓我娶到啦！」

老者的眼神是慢慢的幸福，他側了側頭，看著正在吃東西的老婦，慢慢的伸出手，握在了老婦的手上...

老婦似有所覺，在嚼東西的間隙，還回過了頭，對老者露出了一個笑容...

在那一瞬間，我也說不清自己有什麼感受，只是莫名的有些感動...

我忽然想起了以前曾經看過的一首詩。

從前日色變得很慢。

車、馬、郵件都慢。

一生只夠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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