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自己跟在陸雪凝身邊那麼久,她是什麼樣的人,他不是應該比誰都清楚嗎?
想當初他去找她,剛開始她看他穿的尋常,連看都不願意多看他半眼。
後來願意用他,也不過是因為她手下那些人,沒一個能打得過他。
鬼宿靠在床頭邊,眼底映著的,全是百里夏纖細的身影。
她站在那扇小小的窗旁,還在密切關注著外頭的動靜。
那小小的身影,單薄而脆弱,但他知道,她有一顆堅強柔韌的心。
否則,這麼多年來,早就一定被生活擊垮,打擊得脆弱不堪了。
這小丫頭……
他眼眶微微潮潤了。
他是有多傻,才會一直以為,陸家小姐只有一個?
又是有多傻,才會一直認定,當年對自己施恩的人是陸雪凝?
他甚至為了陸雪凝,差點殺了她。
如果不是她命大,這會,她早就已經不在這個世間了。
他害她,幫著陸雪凝欺負她,可當他被陸雪凝毀了,當他一無所有的時候,唯一願意幫助他的,卻只有她。
施恩不圖報,那麼善良,那麼樂觀,那麼動人。
除了她,還有誰有那麼靈動的大眼睛,那麼清澈無暇的目光。
大掌落在心臟所在的地方,痛楚一股一股湧上,他悔恨,痛恨自己!恨不得親手將自己撕成粉碎!
但,自己造成的傷害,已經在那裡。
不管他有多恨,也彌補不了什麼。
胸口,真的很疼,比起刀子割在肉上、子彈打在身上,還要疼!
百里夏不是不知道,他一直在盯著自己。
可她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那麼悔恨的目光,那麼自責的眼神……
她輕嘆了一口氣,回過頭,看著他。
「算我求你了,什麼都不要想,不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躺下來歇一會好不好?」
陳阿姨和北天佑聯繫上,這會,北天佑的人應該正在趕來。
他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在這裡等。
可他一直這樣熬著,會對身體傷害很大的。
百里夏也不知道自己會什麼會用到熬這個字。
但現在看鬼宿的模樣,卻真的在熬。
至於,他到底在熬什麼,她想不明白。
「是不是還在自責,覺得連累了我?」她有點無奈。
這個問題,解釋過多少遍了?
「我說過,就算沒有今天的事,她們也會想辦法對付我,一定會的。」
所以,這事和他沒有半點關係,能不能別再內疚了?
「鬼宿……」
「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鬼宿扶著床頭木架。
看著她的眼神,無比認真。
「十二年前的冬天,你是不是也來過這裡,給過一個男孩一件外套?」
百里夏沒敢亂回答,因為,他的表情太嚴肅。
這個問題,要是她回答得不好,似乎,會毀掉他一生似的。
只是……十二年前的冬天……
「十二年前……」她數著手指頭。
那年,她才六歲……一件外套……
忽然,她皺了皺眉,小嘴嘟噥了起來。
「那件外套,害我被陸安毒打了一頓,要不是還要我伺候陸雪凝,我估計要被他打殘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