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清文聽著他的吐槽，不由抽了抽嘴角。

她倒是想反駁，但仔細想想卻發現，左重明說的很有道理。

上古時代元氣濃郁，天材地寶遠比現在要豐富的多。

那時的修士也好，妖魔也罷，根本就沒有精打細算的意識，碰見好東西直接就挖了……。

這種揮霍無度的觀念，同樣在妖庭以及後來的天庭中盛行。

清文之所以深有體會，就是因為海域沒有人族，妖魔的依舊秉持著這種理念……。

直到近些年，隨著天下大勢的轉變，人族逐漸涉足海域，並與妖魔進行貿易，這才致使其理念發生改變。

「不過話說回來。」

左重明咕噥：「如果不是天庭下了血本，進一步鞏固周天星斗陣，咱們恐怕就遇不到今天的事了。」

清文美眸閃過疑惑，不解的問道：「聽侯爺的語氣，您反而覺得這是好事？」

「當然。」

左重明幽然道：「問題暴露的越早越好，如果等關鍵時候再爆發，損失就會超乎尋常的大。」

清文張了張嘴想追問，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對方既然說的這麼含糊其辭，擺明是不想細說，她若是追問下去，難免會顯得有些尷尬。

這段時間的經歷，已經讓清文徹底褪去了幼稚和天真。

她很清楚赤海能有如今的地位，其中少不了季長雲，左重明二人的推動和謀划。

既然他們能讓赤海妖王坐上這個位置，當然也有手段將之拉下去。

連赤海都不是對手，她清文又哪來的底氣惹對方不快？

「走吧。」

左重明似想到了什麼，輕笑道：「那句話說的可真沒錯，屠龍者終成惡龍。」

「哈？」

清文有點懵逼，好好的為啥要屠龍？龍族招你惹你了？

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話里的龍只是個代詞，並不是真指龍族。

眨了眨眼睛，她遲疑著問道：「侯爺想說什麼？」

左重明道：「我適才說過，妖庭費盡心力搞出周天星斗陣，目的是為了鎮壓四海，遏制世間。」

「但他們小覷了弱小的人族，對自己實力過於樂觀，人族蟄伏積蓄力量，趁其內訌揭竿而起。」

「創建妖庭並掌有權勢的，也就是龍，鳳等強大的妖族，自然就是那頭惡龍。」

「而憤然反抗的人族，倍受欺壓的精怪，血脈低劣的妖群……自然就是正義的屠龍者。」

「可誰能想到，人族推翻了妖庭，建立了天庭之後，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進一步加固了陣法。」

「……」

清文眼角顫了顫，領悟了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關鍵之處在於。」

左重明嘖嘖說道：「人族吸取了妖庭的教訓，更加的自私利己，所以改造后的周天星斗陣只壓制妖魔。」

「陣法不僅僅抑制了掌權妖庭的那些妖族，還有當初幫著造反的精怪，陰祟以及弱小的族群。」

「翻翻你們龍族的古書就能發現，自從天庭建立以後，幾乎就沒什麼大妖大魔出現過。」

比起當初的妖庭而言，人族的做法更加殘酷狠辣。

徹底貫徹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八個字。

狠毒的把除了人族之外的所有生靈，直接打入了深淵。

「啊這……」

清文徹底陷入了沉默。

左重明繼續道：「多數為禍世間的妖族邪祟，一方面是無法根絕，另一方面是天庭故意放任。」

「畢竟世間的人族想要強大，不能光閉關苦修，還得需要實戰嘛，而妖魔恰恰是最好的對手。」

「換句話說，站在宏觀角度看待上古時代，人族確是當之無愧的主角，而妖族就是被圈養的斗獸。」

「聽話的是瑞獸，不聽話的是妖獸，被人族強者降伏的是仙獸，神獸……這就是，妖族。」

說到這裡，左重明看了眼表情複雜的清文。

其實人族老早就開始玩心眼子了，並且以更加狠辣的手段，直接把妖魔打入萬劫不復之地。

儘管後來天庭崩潰，妖族又被魔氣侵蝕，先天優勢更加強大，但在心眼這塊依舊玩不過人族。

經過初期短暫的頹勢，人族成功以武道崛起，再度將妖魔逼入深山老林……。

屠龍者，終成惡龍。

而新生的惡龍，遠比當初的龍更加兇殘，更加強大……。

——

——

當左重明踏上前往南海的飛機時，實驗室里卻炸開了鍋。

原因其實很簡單——紫雲老祖！

對於這些狂熱的研究者而言，紫雲老祖可是活著的法相境強者，難得的研究素材。

有了這個活體素材，他們此前許多無法實踐的實驗，都可以安排上日程了……。

正因如此，在場的這些實驗室，研究所都想插上一手，恨不得將之攬為己有。

「你他娘的知不知道我們研究的課題？」

「我沒興趣知道，反正老子的課題最重要。」

「放你娘的屁。」

「陰陽能量的提取，聚合……」

「武道體系需要重新優化，侯爺很重視……」

來自各個研究所，實驗室的頭頭，臉紅脖子粗的大呼小叫。

當他們別過頭看向紫雲老祖時，臉上又露出瘮人的笑容，彷彿是屠夫看到了肥豬般。

「該死！」

紫雲老祖活了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這等場面。

被這麼詭異的眼神盯著，他感覺被扒光的屈辱感都輕了不少，更多是一種說不出的驚悚。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掐著脖子的雞。

而這群人就像在爭論如何殺雞的食客，有的說清蒸，有的要燒烤，有的……。

「左重明！！」

紫雲老祖眼角禁不住抽動著，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左重明，滾出來見我，有本事就……」

啪！

話未說完，他臉上便挨了一嘴巴。

沒等他從錯愕中清醒過來，嘴裡便被塞了一顆帶著怪異味道的圓球。

江楓龍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省點力氣吧，待會有你發泄的時候。」

「嗚，唔……」

紫雲老祖艱難的扭頭，怒視著江楓龍惡劣的笑容，眼中迸出難言的怨毒。

「別想自殺。」

江楓龍好整以暇的看著這些研究員爭吵，口中說道：「你家人已經被接過來了，如果你自殺……」

雖然話只說了一半，但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紫雲老祖聽到這話，掙扎力度更加激烈，眼眶甚至有崩裂的跡象，儼然怒到了極點。

江楓龍瞧著他的反應，無奈的道：「嘖，瞧你這反應，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禍不及妻兒嘛。」

「要不怎麼說呢，你們這群混江湖的泥腿子，就算穿上錦衣華服，也終歸上不得檯面。」

「你的家族都建立了南詔國，你都成了太上皇，可還是抱著這種可笑，可悲的思維模式。」

「唔唔……」

「行了，好好享受吧。」

江楓龍拍拍他的臉頰，低聲說道：「我跟侯爺打了賭，我賭你能撐一年，千萬別讓我失望。」

「@！￥（）」

紫雲老祖發出含糊不清的咆哮。

江楓龍聳肩道：「給臉不要，給錢不拿，想貪也不看看自己的本事……真是骨子裡的賤。」

說完，便背著手施施然的離開。

徒留紫雲老祖發出的悲涼低吼。

貪，沒錯。

這世上沒人不貪。

紫雲老祖錯的是太貪。

沒有實力硬要上桌，高收益自然伴隨著高風險。

一失足成千古恨這句話，或許就是指的這種人。

——

——

與此同時，各國君主的桌案上，都出現了左重明對南詔國動手的事情。

雖然因時日太短，其中內情無法探知，但大概過程很容易就搞清楚了。

無非是左重明要去南詔國取個寶物，因沒有事先跟南詔國主打招呼，所以紫雲老祖親自出馬。

然而誰也沒想到的是，紫雲老祖從此一去不回。

而就在事發當天，左重明麾下的人就趕到了南詔京都。

隨即，當著南詔國主的面，堂二皇子的帶走了紫雲老祖的嫡系家眷，其形勢風格可謂霸道。

平心而論，這算大事嗎？

算個屁！

但跟左重明扯上關係，那就不是小事了。

熙雲府之所以能存至現在，甚至一度成為科技發展的龍頭，左重明這個領導者佔了很大因素。

南勝他們沒對熙雲府下手，除了三國之間彼此牽制以外，還有就是左重明的態度。

從武朝崩潰到現在，左重明一直扮演著人畜無害，好好先生的人設，凡事都是可以商量。

簡單來講，左重明並沒有露出獠牙，沒有顯露出攻擊性，所以大家才會放心的跟他合作。

而現在，左重明竟一改此前的作態，二話不說就懟南詔……。

以這傢伙的城府，有大把的方式更好處理的，卻非要選這種方式，真是……。

這件事的發生，讓各國君主嗅到了一絲危險，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仔細想想，似乎從大道基石在他手裡的謠言飄出以後，左重明無論幹什麼都暴躁了很多。

儘管從大局來看，這點事影響不了什麼。

但正如那句老話說的，矛盾都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大道基石的風波尚未過去，又出了這檔子事，隨著一件件小事的積累，終有一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