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南川背着手站在窗口，靜靜的俯瞰著繁華的京城。

螞蟻般的行人絡繹不絕，高聳的樓房拔地而起，工廠的黑煙滾滾升空。

時而可見有馬車駛過，有汽車過路，更有軌道電車緩緩蠕動，一切都給人一種矛盾的觀感。

幾十年前，這裏曾是天下最繁華的地方，那個一統天下的武朝尚在，這是武朝的政治中心。

可是現在，這裏已經面目全非，除卻一些標誌性的建築，幾乎看不到任何武朝京城的痕迹。

南川自小便在京城長大，對這座龐大而繁華的城市太過熟悉。

但正因如此，他才越發的感到一種陌生感。

就像是置身在時代變革的中心，靜看這座城市被落後與先進的巨浪衝擊。

好一會兒，他方才收回目光，沉聲問道：「如何了？」

「回稟聖上。」

一名黑衣人陡然出現，低聲說道：「根據探子回報，關於大道基石的傳聞，應當做不得假。」

南川眼中閃爍著精芒，喃喃有聲道：「也就是說，左重明手裏確實有這麼個東西存在？」

「沒錯。」

黑衣人點了點頭，補充道：「但這大道基石到底是否如傳聞中那般神異，我等無法探知。」

南川洒然一笑，道：「倘若朕拿到此物，也必然會小心謹慎，你們探知到了才是怪事。」

黑衣人暗暗鬆了口氣，目露遲疑之色：「聖上，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南川看了他一眼。

黑衣人沉聲道：「大道基石這個東西，縱然有諸多憑證可側面證明，但屬下總覺得……」

「你覺得有些突兀？」

「沒錯。」

「朕何嘗不知？」

南川輕笑：「別的不說，就說大道基石的事兒被扯到左重明身上，就有點過於刻意了。」

「而且算算時間就能發現，此事一直飽受議論，彷彿有人故意不想此事的熱度消失……」

黑衣人皺了皺眉：「聖上的意思是，這是有人暗中推動，針對左重明的行為？」

「沒錯。」

南川頷首：「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有人想借大道基石這個東西，讓左重明淪為天下之敵。」

黑衣人不由楞住，不明所以的問：「這，這沒什麼意義啊。」

「左重明要是那麼好對付，他也不可能活到現在，甚至越活越滋潤了。」

南川搖頭道：「推動此事的傢伙，比你想得更清楚，他也知道單憑此事很難置左重明於死地。」

「但有句老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矛盾這個東西，都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

「所以，站在幕後黑手的角度，此事若能弄死左重明固然最好，就算弄不死也算上眼藥了。」

「等矛盾積累到一定地步，等消滅他的利益達到極值，天下勢力自當提起刀槍，對準左重明。」

黑衣人聽罷，不禁駭然失色：「嘶……竟是這樣？」

南川摸了摸精心修剪的美髯，嘀咕道：「相較於除去左重明，其實朕對幕後的推動者更有興趣。」

黑衣人猜測：「興許是宗派的殘餘，世家的後裔，只敢在背地裏搞陰謀詭計，上不得枱面。」

「不一定。」

南川似笑非笑的道：「你仔細想想，左重明持有大道基石之事，從來就沒有被曝出來過。」

「可不久之前，關於大道基石的消息滿天飛時，突然就有人把此事跟左重明牽扯起來……」

「可見這是早已定下的計劃，但……推動這一切的人是怎麼知道，左重明持有大道基石的？」

「啊這……」

黑衣人頓然語塞。

南川豎起手指，擲地有聲的道：「只有一個解釋，推動此事的人，或許就在左重明身邊。」

「最不濟，幕後黑手也是安插了人，如此方可探知如此隱秘，從而制定出這麼個計劃。」

黑衣人更加疑惑：「可是聖上，這能說明什麼？」

南川唇角泛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說明左重明沒那麼可怕，連藏在身邊的危險都沒發現。」

黑衣人瞧見這一幕，適時介面：「聖上的意思……」

「兩件事。」

南川沉吟著道：「派出人手，運用一切力量查出背後之人的信息，如果能找到人更好。」

「第二件事，派人暗中接觸熙雲府，叢雲府大小官員，技術骨幹……想辦法拉攏他們。」

黑衣人苦笑道：「聖上，關於拉攏之事，我們一直都沒放棄，但收效甚微。」

「現在只是鋪墊。」

南川不以為然：「一旦等矛盾爆發，左重明淪為天下之敵時，熙雲府必然淪為眾矢之的。」

「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有多少人願意追隨左重明赴死？又有多少人會選擇另投明主？」

黑衣人恍然，遂皺眉不已：「可這也是熙雲府啊，跟叢雲府有什麼關係？」

南川嗤笑：「左重明和季長雲，熙雲府和叢雲府，雙方本就是唇亡齒寒，亦敵亦友的關係。」

「一旦左重明和熙雲府沒了，僅憑叢雲府和季長雲又如何生存？可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黑衣人恍然明悟，嘆服道：「原來是這樣，聖上真是英明。」

既然連熙雲府都沒了，那麼天下勢力自然不介意順便滅了叢雲府……。

「即刻去辦，不容耽擱。」

南川說道：「永遠別小覷了鄭國和洪國，咱們能查到的東西，他們肯定也能查出端倪。」

「他們必然也會採取提前鋪墊的策略，為分刮熙雲府和叢雲府做準備，咱們必須搶佔先機。」

黑衣人神色肅然，沉聲回道：「遵旨，屬下這就去辦。」

……

正如南川所預料的。

鄭國，洪國也先後得到消息。

不同之處在於。

南勝也是憑藉着敏銳的嗅覺，分析出了相關的情況，並派人去做準備。

而南雲就差了一點，最終還是在思思的提點下，才堪堪反應過來。

可以預見的是，隨着三國的暗子潛入，熙雲府會變得越發熱鬧。

——

——

熙雲府的中心醫院。

左重明坐在病床旁，靜靜的聽蘇醒的玩家講述過程。

當玩家全盤托出之後，他並未發表什麼意見，只是讓玩家好好休息，並賞了些丹藥等東西。

左重明離開病房之後，陳星祖的身影忽然出現，低聲問道：「侯爺，不如讓我走一趟？」

「沒必要。」

左重明搖搖頭，隨口說道：「赤海會想辦法解決，真無法解決時，他肯定會派人過來。」

雖然赤海一統南海之後，已經改名為赤君，但他還是習慣稱原來的名字。

陳星祖瞥了病房一眼，嘀咕道：「剛剛他說，大漩渦里鑽出一條觸手，很像是章魚的……」

「赤海不是統一南海了嗎？怎麼還有這種傢伙存在？該不會是什麼沉睡多年的妖魔吧？」

左重明啞然笑道：「四海域外之地，並不像中土這樣，有人族不斷的開墾，拓荒……。」

「那裏環境太過惡劣，人族根本無法生存，再加上妖魔的存在，所以海域依舊十分原始。」

「且海域的佔地面積，加起來比中土大得多，如此廣闊的地方，藏着幾隻大妖一點都不奇怪。」

「侯爺所言甚是。」

陳星祖皺眉：「但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妖魔覓食很正常，為何要大費周章的搞個漩渦出來？」

「不知道，命人查一查古籍。」

左重明眯了眯眼睛：「我記得我從方寸山那裏，帶回了不少古書，或許上面有相關記載。」

待他們離開醫院時，齊浩匆匆趕來。

他道：「侯爺，第一香茗傳來消息，她從古籍中查出了一些線索。」

左重明暗嘆第一香茗的反應速度，面上不動聲色的問：「哦？說來聽聽。」

齊浩道：「古時四海多災，天庭布下禁制以平災厄，並令龍族鎮守看護，兼行雲布雨之責。」

「但是龍族的數量有限，海域太廣無法遍佈，於是他們便封印了一些大妖，讓他們看守各處的陣眼。」

「然而，隨着上古時代的大劫爆發，世間連同天庭遭到毀滅性打擊……」

「因天庭被覆滅，再無人監視龍族的行為，再加上他們也受創不淺，於是便無視了禁制。」

「第一香茗認為，那個龐大的漩渦，應該是當初禁制陣眼的一個，那隻妖魔就是被封印的大妖。」

左重明皺了皺眉，提出質疑：「被封印的大妖，能活這麼多年？」

「這就說不準了。」

齊浩苦笑着攤開手，沉吟解釋：「但就目前咱們掌握的消息，八成沒有太大出入。」

「南海那麼大，當初的禁制就像蛛網一般，陣眼數量必然不少，僥倖活下來一兩個也正常。」

陳星祖肅然說道：「倘若真是如此，恐怕這玩意的實力不弱，起碼能跟孔雀明王媲美。」

左重明搖頭：「當初咱們遇到的孔雀明王，實際上是苟延殘喘，實力沒恢復多少。」

「她多年汲取的養分，其實並未用以恢復傷勢，而是都供給給體內的如來了。」

陳星祖若有所思的問：「侯爺覺得這隻妖魔的實力，應該比孔雀明王更強？」

左重明道：「應該是這樣，雖比不上魔佛如來，但我估計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