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看，倆人的交流頗為和諧。

可實際上，彼此恨不得弄死對方。

龍王暗指季長雲私自離開龍宮，定是圖謀不軌，且還害的龍族損兵折將。

季長雲反唇相譏，老子要是不走，恐怕已經着你的道了，且饕餮之禍純屬你丫自作自受。

若不是老子恰巧遇到此事，拚命拖延住饕餮，給三太子報信的時間，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雙方言辭犀利，明嘲暗諷，誰都不肯退讓一步。

而最後季長雲以女妖之事，編出的生硬理由，就是主動給龍王留的台階。

龍王也不想在這節骨眼上跟他撕破臉，於是便順坡下驢，心照不宣的揭過了此事，

沉默片刻。

南海龍王負手問道：「依教主之見，接下來應當如何？」

「不知道。」

季長雲皮笑肉不笑的哼道：「本教主初臨貴地，對龍族了解不多，故不敢妄加出言。」

龍王怒視着他，氣笑了：「呵，教主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本王還記得你言辭鑿鑿，胸有成竹的樣子。」.

「之前是之前。」

季長雲翻了個白眼，理直氣壯的道：「本教主一直以為，你我互為盟友，理當互幫互助。」

「我是信任龍王你，覺得你不會對我隱瞞什麼，建立在這個基礎上，本教主才設下如此計劃。」

「可萬萬沒想到啊，龍王對在下多有隱瞞，誰曾想炎龍洞裏竟有地牢，還藏着這麼個怪物。」

言下之意就是，老子是因為信任你，所以才搞出之前的計劃。

可沒想到你這老小子有隱瞞，直接讓計劃破產了。

這可怪不得老子，明明是你不地道。

龍王眯起眼睛，嗤聲道：「此乃我南海龍族機密，與計劃並無干係，本王為何要告知你？」

「呵呵。」

季長雲撇嘴：「龍王可知，無論是陰謀詭計，還是奇招陽謀，本質上就是對情報的掌握和統合。」

「這不僅僅指的是敵人的情報，還有自己的情報，只有這樣才能將變數降至最小……」

「變數這個詞兒若換個說法，就叫做意外，這次的饕餮之禍，就是不容置疑的意外。」

「如果龍王提早告訴我地牢之事，本教主定會把這變數考慮其中，不會釀成現在的惡果。」

「所以？」

南海龍王隱於袖中的雙手，隱有青光攢動，很明顯是在強壓着出手的慾望。

季長雲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語調飄忽的道：「人族有個詞兒叫做……言多必失。」

簡而言之就是，龍王如果不倒出點秘密，他絕不會再說什麼狗屁計劃。

往壞處想，假如他的計劃再次因變數失敗，南海龍王必定會把所有責任甩到他腦門上。

季長雲表示，他打死都不會背這個鍋的。

龍王怒極反笑，目露獰色：「教主可還記得，這是龍族的地盤。」

「龍王無需這般作態。」

季長雲一點都不怵：「本教主敢用項上人頭擔保，你絕對不會殺我，更不會讓我死在這。」

「哦？為何？」

龍王緩緩抬起手，青光在掌中涌動，似下一刻就要將他斃命於此。

「因為龍王是聰明人。」

季長雲不以為意：「你心裏很清楚，如果我死了，南海龍族想重返中土，就只能找左重明談了。」

「以左重明的實力，以及其霸道的行事風格，只會把你們龍族吃干抹凈，毛都不剩。」

此言一出，龍王臉色驟變。

季長雲這番話，恰中他心中所想。

殺季長雲不難，關鍵是季長雲死後所產生的連鎖反應。

沉默片刻，龍王點頭表示承認，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沒必要死鴨子嘴硬。

不過，龍王轉而就道：「但你要知道凡事都有萬一，而且本王花錢找你過來，就是讓你出主意的。」

承認歸承認，威脅歸威脅。

小命只有一條，龍王依舊打算試試，藉以逼季長雲讓步。

二人激烈的言語交鋒，明嘲暗諷，其實隱藏的目的都一樣，那就是逼迫對方讓步。

讓步，意味着失去主動權。

一步退，步步退，就是這個道理。

一旦季長雲讓步，那麼以後在南海龍王面前，先天矮一截，名為盟友幫手，實則淪為幕僚。

反過來，南海龍王若是讓步，以季長雲的狡詐，定會拐彎抹角的挖出龍族的各種隱秘。

面對龍王的虛張聲勢，季長雲坦然道：「龍王付的是訂金，而本教主之前的計劃，已經足以抵消這部分價錢。」

「你……」

這句話差點讓南海龍王破防。

好傢夥，這話說的，忒不要臉了。

南海龍王嚴重懷疑，這傢伙之所以能從左重明手裏討到便宜，恐怕就是憑的這張厚臉皮。

季長雲皺眉道：「不如這樣，你我各退一步。」

龍王不動聲色的問：「怎麼退？」

「百日之內，天羽島滅。」

季長雲沉聲道：「不過，在此過程中你要全權配合，並且不得提意見，且事成之後給我結清四十萬尾款。」

龍王臉色一變，眼珠子猛地凸出：「百日？你確定？」

他嚴重懷疑這貨瘋了，是不是虛空罡風吹壞腦袋了，竟然能說出如此大話。

天羽島那群鳥人的傳承，可不比龍族差多少，人家能存在這麼多年，肯定不是好惹的。

季長雲哪來的勇氣，敢說這等胡話？

然而，讓他愕然的還在後面，只聽季長雲又道：「如果你想再短點，我也沒意見，不過……。」

龍王心臟一顫，咬牙問道：「不過什麼？」

「得加錢。」

「最短多久？」

「半個月。」

「你……」

龍王深吸口氣，強忍着心裏的荒謬：「多少錢？」

季長雲報數道：「一百天四十萬兩黃金，八十天一百萬兩天三百萬兩，三十天六百萬兩，半個月一千萬兩。」

「你瘋了？」

龍王禁不住脫口咆哮，袖中的雙手不住的哆嗦。

季長雲看他震驚的樣子，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別驚訝啊，其實這點錢就聽着嚇人。」

「我給你算算，一斤等於十兩，一千萬兩黃金，其實就一百萬斤重。「

「我們人族有個重量單位叫噸，一噸相當於兩千斤，這麼算下來一共噸黃金。」

「才？」

南海龍王眼前一黑，魁梧的身軀晃了晃。

而且這還沒有算開採，提煉等工序費用，時間費用等等……。

最關鍵的是，答應季長雲萬兩黃金，其實已經是南海龍族多年的積累了。

畢竟他們是龍族，不是吞金獸，妖族也不用黃金當貨幣，能積累那麼多還是龍族喜歡亮晶晶的特點。

而今季長雲張口就開價一千萬，真他么的把龍族當提款機，冤大頭了？

甭說龍族拿不出這麼多黃金，就算能拿出來，龍王也不可能答應。

「時間就是金錢啊，朋友。」

季長雲對上他憤怒的目光，感嘆中帶着一絲質疑：「話說，龍族傳承悠久，不會連這點俗物都沒有吧？不會吧？不會吧？」

南海龍王心生怒意，嗤聲反駁：「笑話，我龍族什麼沒有？只是你這價格也太離譜了。」

季長雲見狀，微微一笑：「那就是嫌貴？簡單，等一百天唄。」

南海龍王氣的牙根發酸，沉聲道：「三百萬兩黃金，一個月內搞定。」

他不可能給季長雲一百天的時間，正所謂遲則生變，鬼知道這傢伙一百天內能搞出什麼么蛾子。

經過幾件事的接觸，而今南海龍王對他的警惕性，儼然提升到了最高。

「你做夢呢。」

季長雲扯了扯唇角，臉上浮現出嫌棄之色。

龍王眯起眼睛：「你不是說各退一步嗎？」

季長雲針鋒相對，譏諷的道：「本教主跟你談價錢，已經說明我退了一步。」

龍王深吸口氣，壓下怒意，咬牙道：「金銀乃是俗物，我妖族不需此物，故龍宮儲備並不多。」

季長雲略微皺眉，豎起手指：「既然如此，一個月內搞定天羽島，但那頭饕餮歸我，外加三百萬兩黃金。」

饕餮？

龍王眼底有不舍劃過，他對這隻饕餮也極有興趣。

畢竟，從古至今還沒有能吞吐虛空罡風的妖魔，這玩意若是用好了，妥妥的大殺器啊。

不過，他轉眼想到了季長雲的實力，貌似只是個源海……。

念及至此，南海龍王不動聲色的道：「好，饕餮歸你，但沒有黃金。」

季長雲見他還討價還價，直接擺爛甩臉：「不答應就算。」

龍王見狀，怒極叱喝：「你莫不是真以為，我南海龍族少了你，就打不下天羽島？」

迎着他滿是血絲的眼眸，季長雲不禁陷入沉默。

就在龍王以為，自己的震懾生效時。

季長雲忽而出聲：「沒錯，我還真就這麼認為的，如果南海龍族能打下來，至於拖到現在嗎？」

「更遑論，剛才饕餮噴的虛空罡風，可是讓你們龍族損失不小，這種情況下，你們拿頭打？」

「你……」

龍王再也忍不住，反手一掌悍然轟出。

「嗷……」

一頭昂首怒嘯的青龍直入穹天，凶戾的朝着季長雲沖了過來，氣勢洶洶似要將他吞沒。

百丈，十丈……。

千鈞一髮之際，它驟然調轉龍頭，遂一頭撞在海面上的冰原中，砸出數十丈大小的深坑。

呼……。

發泄了一通的南海龍王，不禁吐出一口濁氣，直覺心頭陰鬱消散大半。

不過，當他看到正在掏耳朵的季長雲時，心情再次惡劣下來。

好一會兒，龍王憋著心裏的火，別過頭道：「一百萬兩黃金。」

季長雲嘴一撇，頭一歪，張口就道：「各退一步，一口價，二百萬兩黃金。」

龍王見狀差點又破防，禁不住用力深呼吸，磨牙道：「龍宮儲備的黃金不夠，最多再給你價值一百萬兩的靈材。」

「可以。」

季長雲想了想，不能太過分，勉強點了點頭：「不過，不是你們給，而是我來挑。」

龍王眉頭微皺，直接說道：「如果你來挑，那就只能拿七十萬兩的東西。」

「一言為定。」

季長雲也沒再討價還價。

正所謂狗急跳牆，現在還不是跟龍族撕破臉的時候，逼得太緊反而弊大於利。

遠的不說，起碼得等這片海域搞定以後，再跟龍族翻臉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