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抱著好奇心隨便聽一下的嚴一諾渾身僵硬。
她們說的話，她都懂，但是連起來的意思，她卻彷彿不明白了。
什麼封口費？什麼時候她給過醫生封口費？
再者，什麼叫她的腿殘了？
嚴一諾臉色一白，雙手下意識地落在小腿處，除開痛之外，並沒有別的感覺。
她理科轉動輪椅，想過去問清楚，她們說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是，那個八卦的小護士又被她的表姐罵了一頓。
「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混了，醫院都說了不準討論你還在這裡說，隔牆有耳知不知道？如果你剛才的話一旦被人聽到了，傳到院長那裡，你就直接等著被開除吧。」
這一次表姐的聲音很嚴厲，那個原本好奇不已的小護士頓時禁聲，「真的有那麼嚴重？」
表姐冷冷一笑，「你都說了人家來頭大，開除你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護士，你說難不難？」
嚴一諾的腦袋，彷彿立刻被冷水了一下，整個人冷靜了下來。
甚至她們此刻起來，偷偷地要離開也沒有察覺。
當然，她們起身之後，樹叢遮不住嚴一諾，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她。
「嚴……嚴小姐……」那個年長一點的護士大吃一驚，很快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那個活潑的小護士也嚇得臉色發白，整個人不停哆嗦起來。
剛才的話，嚴小姐聽到了多少？該不會什麼都聽到了吧？
「你們好。」被她們一叫，嚴一諾扯了扯嘴唇，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嚴小姐，剛剛……」年長的護士剛要解釋，嚴一諾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
兩人的身體頓時搖搖欲墜，差點暈了過去。
年長護士又氣又急，狠狠剜了表妹一眼。
若不是表妹大嘴巴說起這回事，怎麼會被嚴小姐聽到？
現在死定了，她們無意中說的就被嚴小姐當場抓包，她已經在考慮她們的共同下場了。
她們的害怕，嚴一諾點點滴滴都看在眼裡，只是現在她的心頭很亂，顧不上她們的情緒。
而有件事，她需要確認一遍。
「如果你們不想因為討論這件事被罰的話，那麼，從頭到尾告訴我，我的雙腿，到底是什麼情況。」嚴一諾的手扣在扶手上，手背一條條青筋可怕地猙獰著，足見她此刻的力氣有多大。
「嚴小姐，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但是……」
「實話實說，否則我不介意親自找院長談。」嚴一諾的面無表情地回答。
而找了院長，對她們而言意味著什麼，想必不用她解釋，她們也明白。
那個年輕的小護士此刻是真的知道錯了，嚇得眼淚都出來了，語無倫次地搖頭：「嚴小姐，不要找院長，都是我不好，是我八卦，不關表姐的事。」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嚴一諾狠狠皺眉，聲音冷若冰霜。
「是是，我說，我全都說。嚴小姐你的腿傷得太重，省里來的專家確診說以後怕是不能站起來……你母親怕你受到打擊加重你的病情，所以要求整個醫院瞞著你……」
小護士戰戰兢兢地說著，眼淚掉了一地。
而她的表姐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想要攔，又被嚴一諾冷漠的目光一瞪，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站不起來了？
這幾個字，清晰地傳到嚴一諾的耳朵。
大腦很認真地琢磨了這幾個字，她才渾渾噩噩地反應過來。
「這是真的？」嚴一諾獃獃地問。
站不起來了？所以，以後她也走不了路，只能在輪椅上度過一輩子了？
「嚴小姐，你千萬要冷靜。」年長的護士紅著眼眶哀求，生怕嚴一諾做出什麼傻事。
嚴一諾沒有回答，只是眼淚掉了下來。
她才三十歲，人生最美好的時候，卻因為一場車禍而喪失了雙腿。
在電視上看過很多這樣的例子，一直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看待的，也從來沒有放在心上。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一天竟然自己也成了殘疾人。
「嚴小姐，嚴小姐？」見嚴一諾不說話，護士嚇壞了，不停輕叫。
嚴一諾回過神，看到徐利菁還在講電話，她低笑：「我沒事，你們回去吧。」
否則一會兒母親回來，就發現了。
「可是……」
「走吧。」嚴一諾扔下這兩個字，直接轉動輪子走開。
徐利菁跟徐燦陽的電話維持了十五分鐘，徐燦陽問嚴一諾的恢復情況，說若是她同意的話，就將嚴一諾轉到省城的醫院。
之前嚴一諾傷得太重，不敢隨便挪動她，徐利菁也只敢想一下。
但現在情況已經有所好轉，徐燦陽這麼提出來之後，徐利菁二話不說同意了。
又商量了一下時間，決定三天後啟程。
到了電話末尾，徐利菁禁不住地感謝徐燦陽。「老爺子，這一次的事情多虧了您的幫忙，否則一諾或許連命都撿不回來。」
「這些話就不要說了，我安排了京都的專家過去省城，到時候再為一諾檢查一下。」
雖然這邊的醫生宣布徹底沒有什麼希望了，但是徐燦陽還是選擇更加穩妥一點。
「好，好。」徐利菁感激涕零，一連說了兩個好。
等掛斷電話之後，才發現嚴一諾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不遠的地方。
徐利菁被嚇了一跳，「一諾，你怎麼來了？」
「在那邊無聊，我就隨便轉一轉。」嚴一諾輕笑著回答，只是微微發紅的眼圈，卻無法避免地暴露在徐利菁的眼裡。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難受？」
「不是，有柳絮飛到我眼睛里了，我揉了一下。」這個謊言，嚴一諾說得面不改色。
而徐利菁的疑慮也被打消，「要小心點，算了，這外面葉子也還沒有長出多少來，我們先回去吧，你的皮膚敏感，小心沾惹了那些柳絮過敏。」
這個說法合情合理，嚴一諾淡淡地點頭。
回去的路上，徐利菁說起徐燦陽的決定。「老爺子說這邊的環境不太好，安排你到省城那邊去，你覺得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