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終於來了！」

驀地，一個蒼勁的聲音迴響起來。

這聲音來自於漩渦中心上空，音量不大，卻蘊含著無與倫比的穿透力，瞬間便已跨越數十萬里空間，鑽入唐歡耳中。

唐歡心頭微動，那紅袍老者軀體間隱隱透溢而出的氣息，隱含著一股超脫於天道之上的意蘊，而且，讓他感覺似曾相識。

「可是般若前輩？」

瞬息過後，唐歡腦中便有靈光一閃而過。

「不錯。」漩渦中心上空，那紅袍老者哈哈大笑。

「晚輩唐歡，見過般若前輩。」

唐歡臉上也是流露出了一抹笑意，隨即便是隔著數十萬里之遙深施一禮。

從般若天尊最初那句話便可以聽得出來，他顯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唐歡隱約能夠猜到其中的緣故，畢竟他曾在無相天觀摩過般若天尊留下的「般若雲璧」，並在那雲璧之前有過巨大的突破。

以前，唐歡實力有限，察覺不出來，可現在想來，那般若雲璧之內，應當存留著般若天尊的心神烙印。

正因如此，般若天尊才能知道唐歡的存在。

也正因如此，那雲璧之內，始終殘留著一絲般若天尊的氣息，讓唐歡剛才能夠迅速地判斷出般若天尊的身份。

「什麼前輩晚輩，唐歡兄弟，你若是願意，直接叫我一聲大哥即可。」般若天尊朗聲笑道。

「好，般若大哥！」聽他這麼說，唐歡也不再客套。

「爽快。」

般若天尊更是高興，「唐歡兄弟，你來得可比我預料得要早得多，我原以為，你起碼得再過數千年，才會來到此處，沒想到區區數百年，當初還在下天界參加『萬域道決』的你就已成了上位巔峰天尊。」

聞言，唐歡身後的虛虹，禁不住暗抽了口涼氣。

他雖非人類修士，但作為這天界最為強大的生靈之一，對於下三十六天的「萬域道決」，自然是知道的。參加「萬域道決」的，都是年輕修士，是同輩中的佼佼者，可對於像他這樣的強者來說，就不足為道了。

可聽到般若天尊的說法，只是數百年時間，唐歡就已從當初下天界的年輕修士，變成了如今這尊榜第一的超級強者，甚至實力更他之上。

和如此年輕的唐歡相比，已經存活了漫長歲月的他，情何以堪？

「是啊。」

唐歡則是頗為感慨，「我自己也是沒想到，不足五百年便已踏入了這層境界。」

可下一刻，他便禁不住有些愣神，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般若大哥，你知道我什麼時候參加過『萬域道決』？」

「當然知道。」

般若天尊笑呵呵的道，「我還知道，你那個時候只是上品天工，可是，你最終卻以八輪榜首的成績，成為了那次『萬域道決』的器榜榜首……」

「那『太虛仙鏡』之內，有一道我的心神烙印。」見唐歡眼露疑惑，般若天尊也沒繼續賣關子，直接給出了答案。

「原來如此。」

唐歡恍然大悟。

那「萬域道決」便是在「太虛仙鏡」空間之內進行，既然那「太虛仙鏡」融合了般若天尊的心神烙印，他要知道那裡的狀況，再容易不過。

般若天尊慨然笑道：「唐歡兄弟，在知道你在『萬域道決』的表現后，我便有種預感，你我有朝一日終會在此相見。」

「般若大哥，你可是比我對我自己都更有信心。」

唐歡啞然失笑，在神墟入口相見……這神墟入口可不是隨便什麼人想來就能來的，首先得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其次，得有無比強橫的實力才行。

就算是穀道子那傢伙沒死，也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著走到這裡。

上九天過來的前二十年倒還好說，就算遇到危機，以穀道子的實力，應當能安然度過。可這后十來年的路程，卻不太好說了。一路之上，不時得會遭遇尊階的暗虛巨獸，甚至是尊階巨獸中的超級強者。

譬如，他身後的這虛虹。

光是一個虛虹，穀道子就不見得能夠應付。近三年時間，虛虹不停地追趕「萬劍天圖」，它的存在，也讓附近其它的尊階巨獸，都不敢靠近。因為這個緣故，這一路上，都不曾再遇到任何危險。

而今，般若天尊斷言能在這裡與唐歡相遇，顯然是對他極具信心。

「當然。」

般若天尊笑道，「以你在『萬域道決』中的表現來看，就算遭遇再大的危險，也不至於輕易隕落，我這點眼光還是有的。若是你真的遭遇不測，或許數千上萬年後，這天界又會出現當初那樣的巨變。」

說到最後，般若天尊的語氣變得頗為沉重。

「哦？」

唐歡微微一愣，「般若大哥，這是為何？」

般若天尊居然說，他若遭遇不曾，這天界又會出現巨變？所謂的巨變，應當是指仙界崩碎，化為天界。若是天界再遭巨變，恐怕不知會有多少生靈因此而灰飛煙滅，這樣的責任，唐歡可有些擔不起。

「唐歡兄弟，想來你已經有所察覺。」

般若天尊輕嘆出聲，「這神墟入口若是壓制的話，將會不斷地擴張。它最初極小，可現在已是有方圓數十萬里。我們幾個老傢伙，輪番在這裡壓制了它許久，可它的力量依然在不斷地膨脹。」

「最多再過數千年，哪怕是我們幾個一起出手，也不可能再鎮壓得住。」

「到那個時候，它估計很快就會吞噬整個天界、甚至整個位面世界，包括我們在內的所有生靈，都將煙消雲散。」

唐歡面色微沉，眼神也是頗為凝重：「般若大哥，據我所知，仙界尚存時，神墟乃是古仙證神之地，它的入口，為何會變得這樣？」

從他記憶中那世界的衍變過程來看，前面很長一段時間，這神墟入口的確是在不停地擴張，後來之所以停止了，應當便是般若天尊等人出手鎮壓的緣故，可人力有時而窮，不可能一直鎮壓得下去。

唐歡身後，虛虹則是聽得目瞪口呆。

他一直不解，鎮守此地的人族強者，為何會阻止自己靠近，他原先以為，是因為自己與他們族群不同，這才不讓自己進入神墟，可現在看來，這裡面似乎別有緣故，而這神墟，也似潛藏這巨大的危機。

「神墟，的確是當年古仙的證神之地。」

般若天尊有些無奈的道，「不過，仙界崩碎之時，對這處世界的位面壁障造成了極大的損傷，其中受創最重之處，就與這神墟入口相連。」

「與我們這裡相鄰的，是一處更加巨大的位面世界。長年累月下來，那位面世界的力量，已是逐漸滲透了過來，融入到了神墟入口。一旦我們壓制不住，那位面世界的力量，將會瘋狂地灌入過來，令這入口急劇擴張，最終將我們這裡的整個位面世界都吞噬，而那處位面世界則會變得更加龐大。」

「我明白了。」

聽完般若天尊的這番解釋，唐歡心底立時升起了一絲明悟。

萬物有靈，位面世界同樣擁有靈性，而這位面之靈，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天道。不同的位面世界，天道各不相同，而天道也是有強有弱的。在正常的情況之下，不同位面世界的天道，互不干擾，互不侵犯。

可若是抓住了機會，那強大的天道立刻就會對弱小的天道進行吞噬。

顯然，現在隔壁位面世界的天道，就找到了這樣的機會。那天道，顯然是比這處位面世界的天道更強。

不過，雙方的差距，應當並不懸殊。

否則的話，般若天尊等人，根本不可能壓製得住這漩渦的擴張。他們之所以能長時間鎮壓這神墟入口，便是因為他們藉助了這處位面世界的天道之力，如果僅憑他們自己，根本不可能辦得到。

若是這個世界的天道抵擋不住，隔壁那位面世界的天道的觸角將會伸得越來越長，直到將這處位面世界完全吞噬。

一處位面世界的天道的侵蝕之力，沒有任何生靈能夠抗衡，哪怕是般若天尊等人這樣的半神強者。

想到這個世界都被這白色漩渦吞噬的畫面，虛虹禁不住悚然一驚。

唐歡也是心頭一寒，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是這處位面世界都沒了，生活在這處位面世界中的山珊他們又豈能存在下去？到那時，不但天界的山珊他們會魂飛魄散，下界的親朋好友也會煙消雲散。

轉念間，唐歡皺著眉頭，深吸口氣：「般若大哥，這是兩個天道的抗爭，兩處位面世界的較量，我好像起不到多大作用？」

他現在只是上位巔峰天尊，實力或許還不如般若天尊。

哪怕將來成功證道神位，也只能如般若天尊這般鎮壓這神墟入口，不可能真正抵抗得住那位面世界的侵蝕，最多也就拖延一段時間。他倒是可以穿越位面世界離去，但卻不可能帶著山珊他們一起離開。

「唐歡兄弟，你錯了。」

般若天尊一聽，頓時笑了起來，「若只是鎮壓這神墟入口，你當年起不到多大作用，可若是修復那受創的位面壁障，那你的作用可就大了，而且，你所能起到的還是至關重要的決定性作用。」

說到這，漩渦中心上空，般若天尊的眼神變得有些意味深長，緩緩道：「因為你擁有如今這世界獨一無二的『混沌道火』。」

「混沌道火……」

喃喃念叨著這幾個字眼，唐歡有些明白過來。

般若天尊知曉他擁有混沌道火之事，唐歡並不覺得意外。在那「太虛仙鏡」空間之內，唐歡的表現，能夠瞞過其他所有修士，卻不可能瞞得過有心神烙印融入在那「太虛仙鏡」當中的般若天尊。

般若天尊，能通過唐歡當時的狀況，判斷出他擁有混沌道火，並不奇怪。

更何況，進入上九天後，他擁有「混沌道火」的消息，已不再是絕對的秘密，般若天尊想來也有渠道獲取相關的消息。

以「混沌道火」對位面壁障進行淬鍊、修復，的確是一個可行之策。

片刻過後，唐歡沉吟道：「般若大哥，以我現在的修為和實力，哪怕是擁有『混沌道火』，怕也很難成功修複位面壁障。」

「唐歡兄弟，這修複位面壁障之事，也不用急於一時。」

般若天尊笑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一段時間，神墟中的其他幾人，也還能夠替換。那神墟，是當年古仙的證神之地，對你修為和實力的提升，必有極大的幫助，你先入神墟，熟悉了情況再說。」

「也好。」

唐歡點點頭，瞬即便是將「造化神訣」運轉起來，丹田道嬰和「九陽神爐」都運行到極致，向前飛馳而去。

虛虹見狀，連忙跟上。

越是靠近漩渦中心，那從漩渦之內席捲而出的吸噬之力，便越是狂猛。不過，這等程度的力量，還奈何唐歡不得。由始至終，唐歡的速度都沒有絲毫遲緩，身軀也是極其穩定，不見半點搖晃。

二三十萬里空間，轉瞬即過。

唐歡身後，虛虹已是有些承受不住那吸噬之力的牽引，身軀開始顯露出了向下沉落的跡象，這個時候，他望向唐歡的眼神中，那敬佩之色不覺變得更加濃郁。

跟在後面，他想不留意唐歡的狀況都不行，在這漩渦上空行進了這麼長時間，唐歡始終都如閑庭信步一般，看起來十分輕鬆，哪怕是到了現在，都沒有半點吃力，竟是視那可怖的吸噬之力如無物。

相較之下，他就狼狽了許多。

雖還能跟得上唐歡的速度，但已越來越勉強，據他估計，最多再過五萬里，那吸噬之力就會將他徹底拉扯下去。

這樣的判斷，讓他禁不住有些憂慮，且不說能不能扛得住漩渦深處的碾壓，光是他暗虛巨獸的身份，就有些不太妙。如果就這麼進入神墟的話，說不定剛一現身，就會被裡面的強者給幹掉。

「不必擔心。」

正當這時，一個聲音倏地響起。

緊接著，他便感覺有股柔和的力量卷裹而來，隔絕了那恐怖的吸噬之力，渾身立刻就變得輕鬆起來。

「多謝前輩。」虛虹如釋重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