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著一切，我是閉著眼睛的，我想，這約莫也是天下一等一的豪賭了吧？

自從入了這一行，我學會了賭，我不賭錢，但賭命。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干這種豪賭的事情了，可……仍舊習慣不了，每一次都是驚心動魄的，每一次我都習慣把事情做了。然後閉上眼睛等待天命審判。

當時，在送出照片，敞開胸膛的瞬間，我整個人的精神都是有些恍惚的，思維也是一片空白。

只聽到林志徽在旁邊一個勁兒的大喊：「嵐兒，不能啊，那是咱們青兒的弟弟，你當年託孤之人孩子啊，你下手了，豈不是忘恩負義，咱們還有什麼顏面立足於世？！」

這個書獃子……

我都沒脾氣了，不過，等待了片刻，祁嵐的攻擊仍舊遲遲沒有落在我身上，我就琢磨著這是不是有什麼轉機，於是乾脆眼皮子掀開了看，霎時間，一雙讓我都有些難以讀懂的眼睛落入了我的眼帘。

那雙眼睛是祁嵐的，仍舊是黑黢黢的，猶如墨水滴進了眼球。遮住了所有的眼白，看著說不出的詭異，只不過裡面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冷漠和兇殘，有激烈的感情在眼睛的深處洶湧澎湃。

比之前的感情，還要強烈。

如果說。當祁嵐受到的林志徽的影響的時候，她的感情猶如大江，奔涌不覺，綿延萬里，永不幹涸的話，那麼此時她眼睛在直視著照片的時候，她眼裡的感情就是一汪大海，能吞沒世間的一切。

「進攻啊！」

大薩滿歇斯底里的在一邊怒吼著：「你的敵人就在你的眼前，難道你要違背我的命令嗎？」

祁嵐根本不為所動，就是直直的看著我手中的照片。

毋庸置疑，她一定是認出了林青！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來解釋這種悸動，或者應該說，這種熟悉是藏在她們骨子裡？血濃於水，哪怕分別的時候林青還在襁褓中，一轉眼二十年已過，已經亭亭玉立，那種母女之間的聯繫也是不會斷絕的，哪怕是隔著一張照片，也仍舊能嫁接起他們之間的橋樑……

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一時間都莫名有些心酸，我想到了我的母親。想到了她為了我在那黃泉水牢中忍受的二十年孤獨和折磨，想到了她在輪迴路上的死戰不休，只是不知道此時她在修鍊者的世界中也一樣在想我。

不過，那大薩滿大概是此時感受到了強烈的威脅吧，陡然加快誦經。

可是。無論她那邊如何的努力，祁嵐就是不為所動，一雙眼睛里只剩下了我手中的照片，最後竟然伸出手去撫摸那照片，猶如隔著照片就是在撫摸她的女兒的臉蛋一樣。在她的眼睛里，分明在醞釀著一絲朦朧。

然後，她劈手奪走了照片，另一隻手，也放開了被她捏著脖子的林志徽，一下子，林志徽落在了九尾妖狐的身上，當下撲上來就要找祁嵐，不過被我用眼神制止了，他這才按捺住了一些。

祁嵐對這一切是不聞不問，只是將那張照片捧在雙手之上，垂頭看著，一縷青絲從黑斗篷中垂落了下來，擋住了她的眼睛，我也看不清她眼睛里到底有著的情緒，這裡的一切都寂靜了下來，恍惚之間，只剩下了張博文他們在另一邊搏殺的怒吼聲以及那大薩滿誦經的聲音。

風過墓地，只有祁嵐身上的黑袍在獵獵作響。

咔嚓！

忽然，毫無徵兆的一聲脆響響起，緊接著，又是一聲更大的脆響。

這接連兩聲脆響來的突然，卻也直接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然後我就發現，在祁嵐的眉心，居然裂開了一條黑色的縫隙！

不光是她，就連九尾妖狐的眉心也一樣裂開了一條縫隙！！！

在那縫隙裡面，黑洞洞的，也看不清的是什麼，卻有黑色的液體從那裂縫中滴落了出來。

啪嗒……

那黑色的液體漆黑如墨。但看上去分量卻沉，應該是比一般的液態東西分量沉的多，簡直就跟個鐵豆子一樣，墜落的速度特別快，從祁嵐眉心中墜落出來的那黑色液體沾染在九尾妖狐的身子上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九尾妖狐的皮毛都被壓塌了下去，但卻不曾分散滲透，不像液體，著實怪異的很！

再看那九尾妖狐滴落出來的黑色液體，量比祁嵐滴落出來的要大得多。每一滴都有拳頭大小，聚而不散，砸落在地上的時候，直接就能在土壤裡面砸出一個坑，發出「噗通」一聲悶響，聽那動靜，掉落下去的哪裡是什麼液體啊？分明就是實心鉛球，那液體聚集在一起，不散開，也不滲透。散發著烏光，給我的感覺倒像是剛剛煮出來的瀝青一樣。

如此的過程，大概持續了將近四五分鐘左右的工夫，無論是九尾妖狐，還是祁嵐。都各自從眉間的縫隙裡面湧出了大量這種液體，尤其是那九尾妖狐，下面已經聚集成了一灘，我都懷疑，一個生物的腦子裡面怎麼可能容納那麼多的東西？

「回來！」

結果。這時候，大薩滿忽然拔高聲音來了這麼一嗓子！

一下子，那些從祁嵐和九尾妖狐眉心中湧出的黑色液體開始瀰漫黑霧了，這些黑霧就像是煙霧被風吹動時候的狀態一樣，直接就朝著大薩滿那邊飄蕩了過去。說來也是神奇，等那黑色液體消失的時候，那些厭惡竟然聚攏出了兩個人。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身上黑霧翻滾，但是卻能明顯看得出來。那倆人兒就是大薩滿自己本人！

「不好，別讓它們走掉，這就是那大薩滿種在九尾妖狐和祁嵐身上的靈魂種子，是她自身力量的一部分，也是她的靈魂的一部分。絕對不能放走，否者這大薩滿的力量會無限度加強的！」

洛凰比我要更加了解原始薩滿教一些，很快就琢磨出味道了，我背後的朱雀雙翼「呼啦」一扇，當時我整個人就飛了起來。洛凰都沒和我商量，直接帶著我就追了上去。

那倆黑霧翻滾的人影速度其實並不快，和微風吹動青煙飄動時候的速度差不多，是那種徐徐裊裊的節奏，而這朱雀雙翼可是代表著天下極速，所以，縱然與大薩滿之間的距離很近，我們也仍舊是及時追上了。

當時，洛凰扇動朱雀雙翼，一瞬間火雨鋪天蓋地的就將那人影給吞沒了，那人影發出了凄厲的尖叫，尖叫聲分明是與大薩滿是一模一樣的，直接一下子就被燒了個一乾二淨。

之前利弊洛凰都已經和我說明白了，這個時候我出手自然不會手下留情，在洛凰下手的瞬間，百辟刀就已經劈出，澎湃的殺氣一下子斬向另外一個人影，這人影其實根本沒什麼戰鬥力，就是邪異的很，一刀被劈中，下場可想而知，直接潰散了！

此時，我和洛凰幾乎已經追到了那大薩滿的身邊，在我一刀斬殺了那人影后，只見大薩滿原本就已經虛淡的身形更是如遭重擊，狠狠搖晃了幾下，差點沒有直接潰散。

「好，好，好！好的很，這靈魂種子就怕有執念之人，不曾想還真讓你誤打誤撞的給破了！」

大薩滿怒視著我，大聲說道：「不過，你也不用太得意，連續斬殺我兩個靈魂種子，等於斷我手腳，但，這並不意味著你贏了，今日你還是走不出去！」

說著，大薩滿看著我桀桀怪笑了起來：「你還是留在這裡陪著我吧，天命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