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

可是控制不住去想她。

那種想她的感覺，讓他無法安靜下來，日不能思夜不能寐，每晚哪怕是靠著安眠藥，也沒辦法安神睡覺。

到了傍晚，龍夜爵還是沒有來老宅的樣子。

朱文怡不得已親自去帝豪。

帝豪此時，本應該是華燈初上的模樣，可事實卻是黑燈瞎火，沒有一點光線。

她靠著記憶打開了等，卻差點被什麼東西絆倒。

眼前，一片凌亂。

滿地的酒瓶，垃圾，碎裂的玻璃碎片……

那些已經乾涸枯死的植物，以及忽閃忽閃的燈，讓原本光線明亮的帝豪，硬生生的變成了一座廢棄房子。

朱文怡卻並不覺得驚訝，而是搖頭嘆氣。

這三個月來，她偶爾過來，就會看到這個場景。

雖然每一次她都會找人打掃整理，但過一陣來，這裡又恢復成這個樣子了。

她避開那些碎片，叫著龍夜爵的名字。

沙發邊的地攤上，坐著正在喝酒的龍夜爵。

他身側已經擺放了一堆的酒瓶，而他面前，還有一堆沒有打開酒。

朱文怡見狀，趕緊過去搶過他手中的酒瓶，「你不能再喝了！不是都讓人把你這邊的酒都弄走了嗎？怎麼還有？龍夜爵，你能不能清醒點？」

「還給我。」

「不行！」朱文怡斷然拒絕，「馬上就要吃年夜飯了，你必須回去，孩子們都還在等著你，你這個樣子，讓孩子們怎麼辦？」

「還給我，我要喝酒……」

他伸手在面前抓著。

朱文怡將酒瓶扔到了另一邊，發出哐當一聲。

連朱文怡這個扔的人，都為之一震。

可龍夜爵卻沒半分反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折身抬手又去拿還沒打開的新的酒瓶。

朱文怡再次奪走，「你不能再喝了！龍夜爵！我求你為了孩子，清醒一點好不好？」

「……我也想。」

可是清醒了，就會痛，就會不能呼吸，這樣活著，真的比死了還難受。

只有酒醉了，迷糊了，才能感覺不到那種窒息的痛，才能行屍走肉般的活著，等著。

「我要是綿綿，看到你這樣，就不回來了。」朱文怡氣得說了狠話。

這話或許刺激到了龍夜爵，他猛然抬頭，原本混濁的黑眸，頓時冷厲起來，「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朱文怡看到這樣的他，又心軟了，「所以，你現在要振作一點，不能再這樣了知不知道？你覺得綿綿會希望回來的時候，看到你這個樣子嗎？你知道這樣，你有多讓孩子們失望嗎？」

龍夜爵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雖然沒回答，但朱文怡知道他已經聽進去了，這才拉著他起來，「走吧，孩子們都在等著你回去吃年夜飯。」

龍夜爵聽話的點頭，「我許洗個澡。」

「好，我在這裡等你。」

朱文怡目送他上樓去，才給家政公事打去了電話，讓他們再派人過來收拾房間。

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也颳了鬍子，雖然頭髮還是有些長，但簡單的打理了一下。

此刻的龍夜爵看上去，要精神了很多。

朱文怡稍許滿意的點頭，跟他一起離開了帝豪，趕往老宅。

這次年夜飯，除了唐綿綿，該到的，都到了。

許輕輕第一次以龍家媳婦的身份在龍家過年，他們剛領證不久，雖然還沒舉辦婚宴，但這已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大家都在等著龍夜爵，見到他跟朱文怡進來，各自都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龍若水推了推龍雅熙，小姑娘瞬間就明白，情商極高的跑過去抱著龍夜爵，「爸爸，你怎麼這麼多天都不來看熙熙？你知不知道熙熙很想你？以後經常來看我好不好？」

只有在孩子面前，龍夜爵才會不那麼墮落。

龍若水是希望熙熙能讓龍夜爵振作一點。

龍夜爵抱著龍雅熙，重重的點了頭，「好。」

「拉鉤！」

「好，拉鉤！」

龍雅熙這才高興的笑起來，抱著撒嬌的同時，還不忘給龍若水比了個OK的手勢。

龍若水給了個大大的贊。

龍牧野道了一句，「吃飯吧，人都到齊了。」

龍夜爵的眼眸卻為此一暗。

當徐媽擺放碗筷的時候，龍夜爵對她說道，「多放一副碗筷。」

大家聽了這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敢說什麼，怕讓龍夜爵難受。

徐媽趕緊去多拿了一副碗筷，放在他旁邊的位置。

英式條桌的位置很多，但龍夜爵對面的位置，卻沒人去坐，就那麼一直空著，等著它的主人。

***

大年初二，李心念從淺川市回江城看望年老。

老爺子的身子時好時壞的。

年非凡一家三口也回江城過了年，變回義大利了，畢竟那邊還有公司需要打理。

他原本是想接老爺子回去的，可年老卻不願意，說自己在國外這麼多年，現在能回來了，就不想再離開了。

年氏在江城的公司漸漸有了起色，年蕭的能力畢竟無需置疑。

而年小暖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是陪年老，或許是想贖罪，也或許真的沒什麼事情可做。

不過也因為陪伴年老的時間多了，她的性子也收斂了很多，原本的驕縱，正一點點的在改變。

年老對她的態度，也好了很多。

這個家，也都開始好了起來。

但唯獨喬雨菲，還是老樣子。

當李心念問及喬雨菲之時，年老的臉上明顯閃過幾分不悅。

李心念估摸著應該是喬雨菲又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才讓外公這麼生氣，趕緊為她說好話。

年老都是敷衍過去，改了話題，「我聽說朱文怡最近身體也不是很好，你要去看看她嗎？」

李心念看了看君徹，似乎想徵得他的同意。

畢竟上一次她擅自回江城的事情，君徹在知道之後，跟她冷戰了很久。

這三個月來，他極少回來，兩人見面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所以她怕自己去見朱文怡，又會讓君徹不高興。

只是男人並沒有說什麼，而是隨意的看著手機上的新聞。

李心念才點點頭，「嗯，可能要去看看。」

「去看看也好，她對你有養育之恩，這個不能忘。」

「嗯。」

吃完飯，李心念就打算去龍家。

君徹在江城逗留的時間不多，所以她做什麼都得抓緊時間。

原本以為君徹是不會去的，所以她只是說了一下，就下樓去開車子了。

可才取了車子出來，就見到君徹站在大門口，似乎在等著她。

李心念在他面前停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君徹就走到了駕駛座，打開了她的車門，「我來開。」

「啊？」李心念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君徹這舉動是什麼意思，只能獃獃的看著他。

君徹臉色冷了冷，再次說道，「我來開！」

「哦，好，好。」李心念趕緊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還為此緊張得差點碰到了頭。

君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上了車。

等她一坐上副駕駛，車子就滑了出去，速度極快。

李心念尷尬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直到路過一家超級市場的時候，他才找了車位停下。

「你要買什麼嗎？」李心念不解的問道。

「你既然去看望，怎麼能空手去？」

「哦，是，是啊，是得買點東西。」李心念都心虛得低下了頭。

君徹見到這樣子，這幾個月來的悶氣，在這個時候，似乎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我不進去了，你自己進去買，速度快點，你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

「那麼短？！」李心念驚了起來，原本還想問能不能寬限點時間的，可以看君徹那冷傲的表情，李心念就放棄了。

二十分鐘就二十分鐘吧，大不了她速戰速決！

可即使是她速戰速決，還是為此遲到了十分鐘。

當她擰著東西慌亂而來，以為君徹會不高興罵她之類的，卻不想他只是冷冷的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放到了後備箱。

李心念有點茫然。

就這樣？

沒有生氣？

不會說她？

她真的不確定，又小心的看了幾眼，生怕他是什麼冷暴力。

可君徹的臉上，真沒有什麼怒氣，她才慢慢的安下心來。

等到了老宅，李心念下意識的問道，「你要進去嗎？」

這個問題一問出樓，李心念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問什麼不好，非要問這個白痴問題！

這次君徹肯定會生氣了！完了完了！萬一他丟下自己一走了之可怎麼辦啊？

君徹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這是我們婚後的第一次拜訪，你覺得你一個人去合適？」

「不，不合適。」她趕緊搖頭。

不過心裡也有些甜滋滋的。

特別是在聽到他說的那句，我們婚後的第一次拜訪。

我們。

這是不是代表，她跟君徹，是一起的呢？

這個認知，讓李心念原本小心翼翼有緊懸的心，舒展開來。

她急忙下了車，主動去後備箱擰東西，也不怕東西沉重，還很熱情的說道，「我來我來，你什麼都不用做！」

擺酷都行！

君徹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往裡面走了去。

李心念馬上跟上，就怕自己惹他一個不高興，不肯進去了。

李心念的擺放，讓原本冷寂的龍家多了一點氣息。

特別她還是跟君徹一起來的。

幾個月沒見，朱文怡見到她，只有欣慰。

正巧龍夜爵來接龍雅熙出去玩，之前承諾的，所以他每天都會盡量抽出時間陪孩子。

進來的時候，看到了沙發上李心念的背影，一瞬間就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