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強怒道：“規定規定，總是把規定提到嘴邊。真要是他有大問題，因為規定而不能及時發現他的問題，以后出了事，誰來承擔這個責任？規定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我們這可是為了治病救人，也是維護市委辦公廳的名譽。”

胡少云撇撇嘴，不說話了。

杜民生出言道：“這樣吧，我們折衷一下，要調查，但不必出動紀檢組。”

方強見他也答應調查，非常滿意，興沖沖的道：“好，也行，只要能查他李睿就行。”

這話就有點針對的味道了，眾人聽在耳朵里，都聽著有點不對勁兒。

方強也自知失言，馬上補救道：“呃，我的意思是，只要……只要能調查清楚此事就行。”

杜民生看他一眼，語氣淡淡的道：“這樣，我現在把李睿叫過來，讓他當眾陳述事實，做出辯解，如果他回答的有理有據，能夠讓我們信服，那就不必調查；可如果他不能自圓其說，表現異常，那我們就果斷派出調查組，對其展開深入調查。大家覺得怎么樣？”

胡少云搶著說道：“這樣很好，很不錯，這才是真正的保護我們辦公廳的干部，我完全同意。”

其他幾人也都陸續表達看法，都是支持同意。

方強雖然覺得杜民生這是在偏袒李睿，但眼看眾人都同意了，自己不同意也不行，只好也極不情愿的點頭同意，心里暗暗敲鼓，如果李睿那輛寶馬真是他朋友借給他用的，那自己可就要難堪了，不過還好，自己并沒有過多的表現出針對他的意思來，只是為了維護市委辦公廳的名譽才那么做的，倒也不算什么過錯，只不過可惜了這么個好機會，只能惡心惡心他而不能置他于死地。

杜民生見眾人都同意了，就馬上吩咐秘書馮軍去叫李睿過來。

馮軍沒有參加會議，所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找到李睿的時候只說是秘書長找他。李睿也沒多想，老老實實地跟著馮軍走，結果等走到會議室門口的時候才驚覺不對。

“馮哥，怎么把我帶到會議室來了？不是應該去秘書長的辦公室嗎？”

李睿非常納悶的問道，馮軍道：“啊，我忘了告訴你，秘書長是讓我帶你到這的，至于為什么，我也不清楚，你進去問問秘書長吧。”

李睿點點頭，抱著一肚子的疑惑，推開屋門走進會議室，進去一看，好家伙，辦公廳領導匯聚一堂，儼然正在開班子會的模樣，心下詫異之極，他們開會就開會唄，叫自己過來是什么意思？

“秘書長，您找我？”

他也顧不上跟別的領導打招呼，先跟杜民生問明情況。

杜民生臉色平靜的看著他，目光里則是對他的絕對信任，道：“是，有這么件事……”說著將剛才方強描述的情況還原了一遍出來，最后說道：“現在，你當著辦公廳各位領導的面，把這件事解釋一下。如果解釋不清，就要做好接受調查的心理準備。”

李睿還沒開口，胡少云搶著說道：“秘書長，我還是不同意調查小李，在沒有任何證據之前，包括任何的檢舉、舉報、控告以及所發現的違紀問題，不能對小李進行調查，這是條例規定了的。”說完這話，還對李睿善意的笑了笑，心想，這個李睿深受市委書記宋朝陽與秘書長杜民生信任，也頗受重用，他本人也很會做人，凡是跟他打過交道的人沒有不說他好的，他本身也很低調，在市委里頭從來沒鬧出過什么幺蛾子，這樣一個精明能干、低調務實的優秀干部，怎么會做出方強所說的那種事來？因此這事里面鐵定有什么貓膩，既然如此，自己可一定要擺正態度，幫著他說話，幫他說話，也就是維護秘書長的臉面，維護市委書記的臉面，只有對的沒有錯的，可不能學方強那個白癡，竟敢變相挑釁秘書長與市委書記，肯定有不了什么好下場。

杜民生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看穿他的小心思，對李睿道：“你開始解釋吧。”

李睿這才明白過來，敢情是方強暗算了自己一把，而他很顯然是在拿上次看到自己開寶馬的事情說事，想往自己身上抹黑，這個老小子，還真是小肚雞腸啊，之前酒宴上自己不過是幫紀小佳免除他的騷擾而已，也說不上是跟他結仇，頂多算是得罪他了，他就處心積慮的開始對付自己，好不卑鄙無恥！

他微微一笑，看著方強道：“方秘書長，先不說那輛寶馬，您說我出入星級酒店，可當天您好像也出入了吧？當天是市政府辦公廳秘書一處的新處長季剛請客，我在酒店樓下碰上您，隨后咱倆一起進去赴宴，怎么我就叫出入星級酒店了？您卻一點事沒有呢？”

杜民生看他笑出來，表現得淡定如常，就知道他一點問題都沒有，再聽到他的說話，越發明白其中的貓膩，轉目看向方強。

方強被李睿一句話就說紅了臉，道：“你不要斷章取義，我沒有專指你出入星級酒店，我是說：你開著寶馬出入星級酒店，重點是你開著寶馬，你不要回避重點。你敢向辦公廳的領導們說明一下那輛寶馬的來路嗎？”

李睿收起笑容，臉色淡定的說道：“可以啊，其實我已經跟您匯報過了，是我老婆的閨蜜借給我們夫妻代步用的，您為什么不信呢？”

方強辯駁道：“不是我不信，而是這件事很難令人相信。一輛五六十萬的寶馬豪車，居然隨隨便便就借給閨蜜開？說出來誰敢信？所以，小李啊，你不要怪別人不信，要怪就怪這個理由實在不靠譜。你還是好好解釋清楚吧，要是有問題趕緊交代出來，爭取寬大處理。”

李睿道：“方秘書長，我可以理解您的想法，也不怪您這么想，因為您的層次不夠，接觸不到那種高端的朋友圈子，所以您也就無法理解五系寶馬這種中檔豪車被送來借去只是稀松平常……”

此言一出，眾人再吃一驚，不少人張開了嘴巴，誰都不敢相信，李睿當著這么多上級領導，竟敢當面諷刺方強層次太低，要知道，方強再不濟也是市委副秘書長呢，放到市委大樓里那也是響當當的一號，多少人見到他都得卑躬屈膝的，李睿倒好，居然當面頂撞，這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杜民生也沒想到李睿居然敢這么說，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有些釋然，這小家伙往日里總是按自己的要求，謹小慎微、低調本分，長期以來，自身性情被壓抑得太厲害也太久了，也需要偶爾釋放一下，要不然長期壓抑下去，性情與氣質都會受到嚴重影響，而以他現在的家勢，偶爾囂張一下還是沒問題的，就算真的得罪了人，有自己和宋朝陽也能護著他，完全不用勞動他的尊貴岳父，他也需要時不時的暴露下鋒芒，來維護自己的尊嚴與威信，否則還不知道有多少像方強這樣的人，誤以為他好欺負，想著對他下手呢。

當事人方強聽到李睿的話語，面對這個下屬當眾的無情嘲諷，立時氣得鼻子都給歪了，刷的一下站起身，抬手指向他，就要破口大罵。

可是這時李睿又道：“不過您既然非想知道那輛寶馬的來路，我也不介意告訴您，那輛寶馬是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高國泰的女兒借給我代步用的，哦，對了，說到這不妨再提一句，市委常委、市軍分區政委高國松，是高家大小姐的親叔叔。如果方秘書長您不信我的解釋，大可以親自聯系她了解一下。”

方強嘴巴都張開了，污言穢語馬上就要對準他噴射出去，可等聽到他這話，又冷不丁打了個寒戰，要罵出去的話全堵在了嗓子眼里，一個也蹦不出來了，心中震駭不已，他姥姥個腿兒的，怎么回事？自己不是正在質疑他寶馬的來路嗎，怎么會突然跟省人大常委會副主任扯上關系了？那可是副省級的首長啊？！還有，怎么連市委常委、市軍分區政委高國松也跟著冒出來了？擦特馬了隔壁的，這倆大領導自己可是哪個都惹不起啊，都是自己仰視的存在。

他定定神，又回味了下李睿剛剛的說話，才恍悟那輛寶馬跟高氏兄弟這兩位大領導沒有直接關系，而是他們的女侄所有，也就是說，自己并不需要直接面對那兩位大領導，這么一想，才總算松了口氣，心頭大石落地，但轉念又想，即便那輛寶馬是高家那個丫頭的車，但只要自己追查此事，就免不了要跟高家打交道，可是以自己這個小人物的實力，又哪有資格去碰高家那尊龐然大物？真要是因為這事惹怒了高家，自己永遠別想進步也就算了，怕還要在正處級這個級別就折戟沉沙了。

他越想越怕，越怕也就越后悔，此時滿腦子只是想該如何避免惹上高家，哪還有心情去關心李睿這番話是真是假？更是沒一點心思報復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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