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梟相繼對幾個職位做了調整，幾個主要部門的總經理、副總經理之前都是龍庭任命的，但新人成長起來，掌握的資源和業務水平很快就以壓倒性的優勢趕超了他們。

龍梟有絕對的理由替換掉他們。

半個小時后，季東明遞上去的文件已經全部審批完畢。

效率之高讓季東明瞠目結舌，「老闆，市場部和財務部……您不再考慮一下嗎？」

龍梟已經開始看積累的替他卷宗，「這兩個部門我早就觀察過，人選也經過了嚴密的調查，不會出錯。」

難不成他真以為憑藉一份書面評估就能認定一個人的業務能力？

公司的重要部門，龍梟向來親自觀察。

「是，老闆，我明白了。」

老闆辦事，他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直接執行就行了！

「聯繫阿勇了嗎？」

辦完公事，龍梟決定打聽打聽張勇的進度。

季東明點點頭，「人在他手上……還沒死，不過吃了不少苦頭，我這裡有照片，老闆要不要……」

「不用看了，告訴阿勇，心裡的怒火先放一放，不急於一時，過幾天要是還想要他的命再下手。」

龍梟不直接干預張勇的做事手法，但是他想給他一個緩衝的機會，也許等到他想明白一些事，就會手軟。

季東明好像明白了什麼，「老闆，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是不是唐醫生求情了？要不，我跟阿勇說說，讓他看在你的面子上放過他？」

「不用看我的面子，這是他的私人恩怨，何況……」龍梟看看季東明，「還有你。」

季東明沉了沉眼眸，低頭笑了笑，「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其實我也明白，人死不能復生，只要他願意悔過自新，我也不一定非要他的命。」

龍梟菲薄的涼唇勾了勾，「哦？」

季東明抓了抓文件夾，自顧自沙傻笑，「嗨，以前，咱們也年輕不懂事過，這個傢伙十年前還小，我想……他也許是被人利用了。」

給他一個機會，其實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放過他，也是放過自己。

「你這麼想，挺好。」

季東明出辦公室，一分鐘沒敢耽誤，馬上就撥通了張勇的電話。

「阿勇，人呢？」

張勇一條腿搭在椅子上，手裡握著棒球棍，棍子一端沾染了鮮血。

「你想跟他說話？現在不行，暈過去了。」張勇晃晃棍棒，眼睛里依然是沒有熄滅的怒火。

「卧槽，你幹了什麼？把人卸了？」季東明反手關上辦公室門。

「沒有，打了一頓，瑪德，嘴皮子夠硬的，死活不說。」

「什麼都不說？」季東明把文件放桌子上，扯扯領帶。

「嗯，堅稱是自己的主意，沒有任何人指使，瑪德騙鬼呢！」張勇審問了大半天，一句話都沒撬出來，對方嘴巴嚴絲合縫，影院挨打也不出賣金主。

是個有種的貨。

然而，他要的不是特么的骨氣！

「你先別急，別急，慢慢來，先別把人打暈，循循善誘你懂嗎？他當年能救唐靳言，說明本質不壞，忠誠也不是他的錯，對不對？」

季東明就怕他一衝動把人弄死。

張勇咬的牙齒咯吱咯吱響，「我特么也想給他個機會，他自己不要。」

「這樣，你打給唐靳言，也許唐靳言能幫到你，阿勇，你別衝動，冷靜，千萬冷靜。」

張勇悶哼一聲，也沒明確態度。

……

鄭秀雅經過漫長的飛行，終於抵達了羅馬菲烏米奇諾機場，這邊是晴空萬里的好天氣，異國風情撲面而來，機場建築就有十足的時尚氣質。

周展摘下平光鏡，「老大，我頭一次來羅馬，真漂亮。」

鄭秀雅把墨鏡推到腦袋上，清秀的臉頰盈盈閃光，「我小時候跟我爸媽來過，當時還沒這麼大的機場。」

義大利……

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她又來了。

命運真是神奇的東西，你努力躲著它走，它卻有一千個一萬個辦法讓你不得不再一次直面。

周展拍了幾張航站樓和跑道的照片，喟嘆著古來帝國的神秘和美麗。

鄭秀雅則撥通了唐靳言的號碼。

蹦蹦噠噠的跳上接機小巴士，「親愛的，人家到了哦。」

唐靳言這邊是晚上，為了等鄭秀雅的電話，唐靳言申請了調班，在醫院值大夜班，「累嗎？先休息幾個小時，倒倒時差，案子不急的話，去吃一頓想吃的。」

鄭秀雅手抓著座椅來來回回的嘩擦，嘟嘴撒嬌，「我不想吃，我想你。」

周展是小巴士上面除了鄭秀雅之外唯一的中國人，聽到太肉麻兮兮的情話，雞皮疙瘩掉一地。

「我也在想你，但是想我也要好好吃飯，不吃飽飯怎麼有力氣想我？」唐靳言的聲線也溫柔如水，隔著電磁波能把她的耳朵融化。

鄭秀雅乖乖的支起腦袋，「嗯！你說得對，我聽你的，我去吃飯，吃很多。」

「聽話。」

「副院長，吃宵夜啦——」

這邊，電話還沒斷，林熙雯歡快的聲音飄來。

唐靳言揮了揮手，低聲道，「謝謝。」

鄭秀雅撇撇嘴，「誰呀？大晚上的還給你買宵夜？哪個女醫生？」

這話，酸溜溜的。

醫院那麼多美女醫生護士，唐靳言又是個暖男帥哥，她怎麼放心？

唐靳言笑道，「林醫生，你認識的，龍澤的太太。」

鄭秀雅臉上喜滋滋的，嘴上還是很硬氣，「我管誰呢，我才不在乎。好了，你吃飯吧，我到出站口啦！」

電話掛掉，唐靳言無可奈何的搖頭笑。

林熙雯把快餐盒的蓋子掀開，三個菜，一個湯，一人一份米飯，挺豐盛的。

「女朋友的電話吧？剛才表情齁甜。」林熙雯分開筷子給他。

唐靳言不好意思了，「去國外辦案了，剛到。」

林熙雯邊吃邊八卦，「你們不是求婚了嗎？怎麼還不結婚啊？我們等著吃喜糖呢。」

唐靳言細細咀嚼長豇豆，「等她從義大利回來，我們就結婚。」

他等她回來，然後娶她。

只是，這話他沒在電話里說。

林熙雯嘖嘖嘖，「副院長，一把年紀了，不要玩兒矜持。」

「心外科，心外科，馬上到急診室！馬上到急診室！」

這邊飯才吃了幾口，院內廣播突然響了，急診室需要心外支援。

林熙雯一口牛肉塞進嘴巴里，含混不清的吐槽，「我擦，敢不敢這麼準時，我還沒吃飽呢！」

唐靳言已經高效有節奏的拿好了聽診器，「走吧，忙完了我請你吃大餐。」

林熙雯望天，「沒什麼每次我值大夜班都出事兒，我什麼體質啊我！」

……

張勇的手機掛斷不到十分鐘，又響了。

這次是陌生的號碼，來自中國的號碼。

「誰？」

鄭秀雅坐在進城的車上，「張先生，是我，京都警局鄭秀雅。」

「誰？」這回，張勇降八度又問了一次。

怎麼跟警局扯上了？

「你手上的人，我也要見一面，報備你的位置吧。」

張勇不太相信的把號碼輸入電腦，一會兒就跳出來一個人的照片，的確是鄭秀雅。

「什麼人？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張勇打馬虎眼。

「別裝了張先生，你別忘了，我是唐靳言的未婚妻。」鄭秀雅欣賞的看自己的無名指，上面的戒指閃閃發光。

張勇懵了半秒鐘，「卧槽，警察辦事居然公私不分了！」

「你錯了，我只是接到了普通市民提供的線索，說吧，人在哪兒？」

唐靳言倒沒有提供線索，而是鄭秀雅順藤摸瓜從唐靳言那裡找到的。

作為職業警察，她的好奇心和敏銳的觀察力，素來不差。

張勇報備了位置，心想著鄭秀雅來了也沒用！

華夏醫院，急診室。

「患者大腿動脈破裂，心肺功能衰竭，安排手術！」

「患者什麼血型？」

林熙雯飛快看了一眼資料，差點咬自己舌頭，「熊貓血。」

現場頓時安靜了，包括唐靳言。

護士吞吞口水，「副院長，血庫沒有了……」

熊貓血本來就是稀缺資源，哪兒能隨時有儲備？

林熙雯咬緊牙關，「副院長，患者失血過多，撐不到手術結束。」

輪床上的患者血肉模糊，血漿已經霧化了他的臉，身上的西裝撕扯的不成樣子，皮鞋少了一隻，車禍多慘烈可見一斑。

「馬上從人民醫院調，問，哪個醫院有庫存！快！」唐靳言下達完命令，和幾個醫生推起輪床飛奔去手術室。

林熙雯腦袋裡閃過一個人，但又被自己拍死了，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讓洛姐知道！

而不巧的是，當晚，洛寒就在住院部陪袁淑芬。

袁淑芬已經睡著了，洛寒伸個懶腰。

廣播的聲音驚動了她。

心外科？

洛寒職業病發作，推門要出去，誰知一開門，竟然撞進了一個結實溫暖的懷抱，仰頭的須臾，是那張傾世美顏，「老公？你怎麼來了？」

龍梟揉揉她的頭髮，「孕婦還敢熬夜？」

「才十點半，不算熬夜，媽剛睡了。」

龍梟頷首，「你去哪兒？」

剛才上樓時，龍梟聽到醫生在喊熊貓血，第一反應是，他要攔住洛寒！

「我去急診看看。」

龍梟霸道的臂膀抱著她，「沒事了，唐靳言在處理。」

「你剛才看到了？」洛寒想分開他的手，可是力氣不如他。

「嗯，患者進了手術室，沒你的事了，所以，你現在乖乖的躺下睡覺，OK？」龍梟真相捂住她的眼睛和耳朵。

洛寒彎彎大眼睛，「好吧，好吧，聽你的。」

「我問過了，人民醫院也沒有庫存，整個京都的血庫都沒有……」

走廊遠遠的傳來一個醫生的聲音，是同樣值夜班的王醫生。

洛寒蹙蹙眉，「王醫生，怎麼回事？」

龍梟仰仰頭，想一拳頭揮出去，又不知道要打誰。

王醫生嚇得一個寒顫，我的親娘，怎麼遇到她了？還有他？

「沒……沒什麼啊……」

王醫生嘴巴剛否認，電話的漏音清晰的傳來林熙雯的喊聲，「去熊貓血網站找最近的志願者！快點，患者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