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樓內的店鋪都是本土化的，比如何雲霄常去的店鋪「江南布織」。「江南布織」脫胎自齊國南方的江南地區，江南距離燕國遙遠，布匹運輸頗為不利，所以靖天城的聽風樓里，便沒有這些齊國店鋪。

  但卻有另一些燕國特色的商家。

  比方說賣北原鹿皮和草原駿馬的店鋪。

  何雲霄甚至看到了一大張雪白的獸皮，他在想這可不可能是北極熊。

  何雲霄在聽風樓里找了家燒烤店, 這家店號稱是「草原風味燒烤」，何雲霄也不管它真假，反正是和任纖纖談事用的。

  一進店中，何雲霄才知是自己格局小了。

  這家店把聽風樓的露台包了下來，鋪上沙土，種上青草, 真實還原草原燒烤的場景。非但如此, 店家還在這小草原上圈養馬匹和兔子, 真實還原草原生態。不過這馬吃得膀大肚圓，一點也不像真正的野馬那樣健美。

  何雲霄要了一些肉，架上火烤，和任纖纖邊吃邊聊。

  高處風大，何雲霄見任纖纖被冷風吹得哆嗦，於是撐起內力屏障，作擋風用。遙想當初第一次替姜姐姐擋風，那時的自己還只能撐開兩人的屏障，而現在卻能罩住四五人，何雲霄不免一陣唏噓。

  原來時間已經……

  哦，才過去一個多月啊……

  「你看見吾皇了？」任纖纖開口。

  何雲霄點了點，「我見到了，女的。」

  燕皇其實是女子應當是一則相當重磅的消息，可現在的一行人，除了任纖纖的侍女子規表示震驚外，其餘人全無動靜。

  瀟瀟根本不在乎，南珠則習慣了, 畢竟她姐姐就是女的，女的怎麼了？不能當燕皇嗎？

  任纖纖看著何雲霄道：「你就不驚訝？」

  何雲霄聳了聳肩，「驚訝，但已經過去了，她是女的就是女的吧。」

  「可我要嫁給她！我無法像你這般豁達。」

  何雲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找你來。我可以幫你，可你也要幫我。」

  任纖纖道：「你要如何幫我？」

  「燕皇大婚，為表平衡，必須同時迎娶『任』、『姜』兩家的女子同做皇后，是不是？」

  「是。」

  「姜家適齡的姑娘只有一位，還不在靖天，是不是？」

  「是。」

  「姜家郡主在我齊國，我不放她回燕國，燕皇結不了婚，你嫁不了人。這算不算幫你？」

  「你是齊國人？」任纖纖瞳孔地震。

  「不管我是哪國人，現在能幫你的只有我。好了，你的問題問完了，該我問了。」

  任纖纖咬唇思索, 隨後目光堅定，「伱說。」

  何雲霄笑了, 她願意回答, 代表交易成功。姜姐姐本來就不可能送給燕皇，如今拿來嚇唬任纖纖，倒是絕佳的空手套白狼之計。

  「燕皇有個爺爺，我想知道他的事情。」

  任纖纖身為任家嫡女，知道的內幕消息比常人多得多，她思索了片刻，便把李湘君爺爺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何雲霄講了。

  大略來說，李湘君的爺爺李萬世是李家家主，年輕時也當過燕皇，後來依照規矩，退位給「姜」、「任」兩家人。

  按任纖纖的形容，燕皇只能一任，且有年限，到時間就得下台換人。

  若李萬世真的貪戀權勢，培養傀儡孫女替他掌權確實是個很好的選擇。至少孫女不會像孫子一樣和他爭權。孫子怎麼說也是正統燕皇，是有爭權的機會，而孫女則礙於女子身份，需要假面示人，只能受李萬世掌控。

  從這一點上說，李湘君好像沒有撒謊。

  何雲霄試探著道：「你聽過『李湘君』這個名字嗎？」

  任纖纖搖了搖頭。

  任家嫡女沒聽說過，便說明「李湘君」在李家並不出名。

  「那燕皇什麼性格，你了解嗎？」

  任纖纖再次搖了搖頭，「吾皇從不私下和我會面，每次都是在一大堆人面前客套兩句。」

  見李家事情問不出來，何雲霄又問姜家的事情。

  「『姜無憂』這名字聽過嗎？」

  「沒有。」

  「那『姜無期』呢？」

  任纖纖點了點頭，道：「姜無期是姜家家主第三個兒子姜文虎的獨子。他父親姜文虎是大將軍，有軍功，封破南王。姜無期的武學天賦不錯，在燕國的年輕一輩中，能排前五。因此在姜家頗受重視。」

  何雲霄回憶起姜無期的話，他說姜姐姐是他的「堂姐」。

  既然是「堂姐」，說明姜姐姐的父親和姜文虎是親兄弟。

  「那姜家家主的其他兒子都是什麼情況？」

  任纖纖回憶道：「破南王的大哥在朝任職，是個無權的國師，二哥……好像和一位花魁私奔了，當年此事很是出名……」

  何雲霄：……

  皇族子弟和花魁私奔……在齊燕邊境過著男耕女織的生活……生了個漂亮的女兒，但並未告訴她身世……突遭災年，家財耗盡，只能賣女求活……時間來到現在，姜家需要一個適齡女子去當皇后……家族找到姜姐姐她爹……皇族在逃子弟最後扛不住壓力，只能放棄夢想，回家繼承百萬家產……

  姜姐姐的事情終於通順了……

  既然如此……那齊國暗探探查到的，所謂姜姐姐的「平民父母」又是怎麼回事？

  如果這「平民父母」只是燕皇撒下引誘齊國暗探出手和試探姜姐姐忠心的誘餌的話，那齊國暗探救人失敗，豈不是說，姜姐姐叛變和部分的齊國暗探已經暴露？

  憑燕皇的腦子，她應該能想到會有人再來靖天城救人吧……

  不對，此事也不一定就是燕皇所做，也有可能是她爺爺李萬世的手筆……

  何雲霄想了一會，各種殘破的信息和猜忌已經讓他的腦子快炸開了。他十分羨慕燕皇的情報網絡，更懷念夢寶和弱寶的腦子。

  要是夢寶和弱寶在這就好了，可以直接問她們，不用自己亂想。

  何雲霄嘆了口氣，眼下這點情報，他是束手無策。

  「我可以吃這個嗎？」

  「可以。」

  這聲音好耳熟啊……

  何雲霄一抬頭，猛然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位女子。

  孟清柔看著李湘君，喃喃道：「姐姐？」

  李湘君學著何雲霄的樣子，盤腿坐在地上，嘴裡嚼著他烤的肉串，看著孟清柔，一臉好奇地說：「什麼姐姐？」

  「燕……你怎麼出來了？」何雲霄滿臉震驚，他左看右看，這妮子孤身一人坐他旁邊，連護衛都沒帶一個。連任纖纖都好歹帶了侍女出來。

  「我不能出來嗎？」李湘君無辜道。

  「你沒帶護衛？」

  「我帶護衛做什麼？」

  「萬一遇到危險怎麼辦？」

  李湘君看著何雲霄笑道：「你不會保護我嗎？」

  「我……」何雲霄啞口無言。

  瀟瀟警惕地看著李湘君，她沒見過李清夢，自然不覺得這張臉有什麼熟悉的。

  但瀟瀟憑直覺認為，這位新的壞女人，不簡單，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