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雙略帶責問和質疑的眼睛，羅蘭想到的卻是，這傢伙怪罪時的模樣也挺可愛的……心情好時很少叫哥哥，在外人面前或著惱時才會把哥哥掛在嘴邊，讓人有種忍不住想要故意捉弄她的想法。

咳咳，不對，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輕咳兩聲，將自己的思緒拉回正軌，「飛機目前尚未完全定型，所以每個部件都得由安娜、索羅婭她們親手製作。現在前線大戰在即，她們肩負的工作有多麼繁重，你應該比大多數人都清楚。雖然我很早就完成了設計圖紙，可想要把它變成現實，單靠我一個人也沒法辦到。」

隨著鐵路的延長，海鷗號往返於前線的間隔也由最開始的一兩天變成了三四天一次——不是提莉和溫蒂想偷懶，而是大量的戰備工作已很難在一天之內完成，除了延長駐留時間外別無他法。

作為接送者，提莉自然知道大家有多辛苦，不少女巫一上飛機就直接睡倒在了座椅上，為此海鷗號還更換過更舒適的坐墊和靠背。而且擊敗魔鬼、奪回沃土平原是當前最重要的目標，一提到這個，她的氣勢頓時削減了幾分，撐在辦公桌上的身子也縮了回去，「我也想早點開始試飛，好讓空騎士能派上用場啊……」

「放心，其實飛機本體已經基本完成，只缺一些輔助部件沒有安裝，所以你只要再耐心——」

「等等，」提莉打斷道，「本體完成的意思是……沒有那些部件也能飛對吧？」

「呃，」羅蘭這時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此時的五王女已不再是那個對飛機一無所知的外行，想要蒙哄過關並非一件容易的事。「……倒不是說不行，但它畢竟和海鷗號有著本質的不同，出現問題溫蒂也沒法幫助修正，一旦操作失誤的話……」

說到這裡，他漸漸閉上了嘴。

因為提莉熠熠生輝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實在沒辦法拒絕這樣的眼神。

身後的夜鶯已經輕輕笑出了聲，她最近似乎十分樂意見到他啞口無言的樣子。

對視良久，羅蘭長嘆了口氣，「好吧，我通知機場的人準備下。」

「這樣才對。」提莉揚起的眉毛終於放下，嘴角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欣喜。

他提起電話，「但要記住，如果試飛時發生意外，或是失去控制，就必須第一時間放棄飛機，明白了嗎？」

「當然，因為飛機可以再造，而像我這樣的飛行員卻彌足珍貴，」提莉雙手抱胸得意道，「你心裡是這麼想的，沒錯吧？」

……

無冬飛行基地。

這兒一開始只是一塊簡單的水泥空地，除了兩條跑道外什麼也沒有，但現在已是名副其實的飛行訓練場，也是今後空軍學院的雛形。

在圍牆封閉的試飛場內，一架銀光閃閃的飛機被工人從機庫推出，擺放到了跑道盡頭。

提莉深深吸了口氣，「那就是……專門為我打造的……」

「嗯，」羅蘭點點頭，「獨角獸號。主要動力由一台五缸的星型活塞發動機提供，理論上能令飛機時速超過一百五十公里，即使是最快的恐獸，也沒辦法追上它。」

作為該時代首個人類製造的自主動力飛行器，它在外觀上和海鷗號滑翔機有著極大的區別——最明顯的便是那碩大的腦袋。為了裝下發動機，機頭只能拋棄流線的氣動外觀，而做成不那麼美觀的鐵桶狀，看上去就像被削平了一般。

其次是機頭前的雙葉螺旋槳，也是海鷗號上所沒有的部件——由於是第一台實用化的活塞發動機，因此哪怕參照了大量資料，成品也做得頗為保守。在功率不大的情況下，雙木漿已能滿足其要求。

最後是機身，獨角獸號因為本質是戰鬥機，長度不到九米，幾乎是海鷗號的一半，機身也不需要包裹乘客，因此看上去頗為小巧。不過機體內部反而複雜得多，除了操縱系統外，還多了油箱、燃料管等動力組件，並預留了第二個座位和火力系統的空間。

「獨角獸嗎……你偶爾也會起些不錯的名字呢。」提莉迫不及待地走到雙翼機旁，很快注意到了駕駛艙里的異樣，「缺失的輔助部件，原本是安在這裡的嗎？」

本應該是儀錶盤的位置現在仍是兩個空洞，即使她沒有見過實物，也能猜到這裡尚未完工。

「沒錯，」羅蘭點點頭，「這些部件主要是為了顯示速度和高度，也是飛行時最重要的兩個參數。以前有溫蒂控制飛機姿態，不需要知道這些無所謂，但若想真正憑藉操縱者自己的力量飛上天空，就必須時刻關注這兩個參數的變化……」

「放心，我也許不會造飛機，但論駕駛技術，絕對是灰堡第一。」她信心滿滿地爬上飛機，坐進了駕駛位。

理論上獨角獸號比海鷗號只多了一個油門閥，其餘操縱桿連擺放位置都一模一樣，而在此之前，提莉也在模擬台上練習過很多次，理應不會出什麼差錯。但這畢竟是一架全新的飛機，重量、靈活程度、相應速度都和後者有著極大的差別，機械系統亦未得到充分驗證，發生什麼問題都不奇怪。

羅蘭的擔心也源自於此——如果剛起飛就墜毀，即使提莉有著超凡的操作能力，恐怕也感受不到什麼。他一開始是想多造幾架原型機，讓她一邊摔機一邊熟悉新機體來著。

不過都到了這一步，想讓對方回頭也不可能了。

「陛下，一切準備就緒。」機庫主管報告。

「開始吧。」羅蘭轉身離開跑道。

「是！」

隨著命令下達，兩名工人將手搖曲柄插進發動機的啟動器，用力旋轉起來。

明明測試的是人類最新銳的兵器，這場面卻跟小時候的手扶拖拉機一樣……羅蘭忍不住在心裡腹誹道，等到批量裝備時，他無論如何也要把電瓶和輔助電機弄出來。

「砰、砰、砰——」當活塞在外力作用下逐漸加速往複，一名工人合上了減壓閥，缸內油汽瞬間被壓燃，發動機爆發出幾聲嘈雜的炸響，同時冒起了黑煙。很快炸響聲便連成一片，最終變成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兩片槳葉化作一輪密不透風的圓形光影，拖著輕盈的機體滑行起來——僅僅三十秒后，獨角獸號便抬起機頭，騰空而起，在現場所有人員驚訝的目光中沖向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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