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亂流之中，一道寒冰之氣急速飛掠。

某一刻。

幕猛然顯出身形，朝前一望。

只見那枚命運果實乘着風，在虛空之中不住的翻滾飄飛。

“還好沒跟丟！”

幕鬆了口氣，連忙趕了上去。

他和命運果實並排飛行，目光集中在果實上，細細觀察。

此時的他來自後世。

在那時，他已獲得冰封之屍的完整力量之後，實力完全超越了過往。

——對於一切的認知，也更甚於以往。

“原來你怕影響正常的時間線，所以故意出走，專門在虛空之中等我？”幕詫異道。

那果實懸浮在半空，圍繞他轉了一圈，忽而騰起一道光焰，顯現出重重光影。

光影之中，顯現出過去的某一幕——

羅德來到命運雙樹前，捨棄了卡牌“斷罪天使之翼”，以此拯救瀕死的小夕。

幕怔怔的看着這一幕，呢喃道：“原來你是爲了報答他……”

果實上下動了動，表示肯定。

“你想怎麼做？”幕問道。

果實頓了數息，忽然又暴起一團光影。

只見那片光影之中，顧青山站在一艘虛空飛船的甲板上，用力揮動木質手臂朝虛空一抓——

頓時，一個男人被抓了出來，倒在飛船上昏迷不醒。

“啊，是的，他救過我，我們是互救者——所以你也想讓我參與進來，做些事情？”

幕問道。

果實見他這麼說，頓時收起所有光影，化作一道流光疾馳而去。

幕大聲道：“喂，話纔剛起了個頭，怎麼就跑了？”

他連忙追上去。

卻見果實在虛空之中一邊飛行，一邊震顫不休，最終扎入一片光芒璀璨的大河之上。

——時光之河！

“想不到你還會穿梭時間！”

幕身形一震，爆開無數祕密符文。

這些符文撐開了時光屏障，讓他也鑽入時光長河之上，緊緊跟着果實一起飛翔。

也不知過了多久，果實的速度徐徐減緩，朝着某一片歷史殘影飛落下去。

幕看了看，吃驚道：

“這是……那個時代的末尾……是那場夢！”

他臉上多了幾分慎重之色。

一人一果實，徐徐下落。

他們很快進入到那個具體的歷史片段之中。

……

一條大河，江上數峯。

幕和果實站在一邊，身上繚繞着兩種截然不同的奧祕符文。

——這會讓任何人都無法察覺到他們的存在。

在不遠處。

謝孤鴻正在與顧青山話別。

“夢要醒了，可惜我等不到她。”

謝孤鴻長嘆一聲，灑脫的語氣之中，第一次帶上了些許遺憾。

顧青山道：“放心，後來她過很好，還收了幾個徒弟，她跟我們這些徒弟在一起就像一家人。”

謝孤鴻笑了笑，臉上多少有了些安慰。

“那就好。”

說完這句話，他徹底從顧青山面前消失。

那果實忽然一震，穿破虛空而去。

幕立刻跟上。

只見虛空中，果實緊緊跟着一道殘影。

——謝孤鴻！

幕心中有些訝異。

他曾聽顧青山說過這段往事，也親自見識過這段歷史，甚至在這段歷史之中，與蕾妮朵爾做了訣別與了斷。

但他從來不知道，謝孤鴻竟然還活着！

飛行。

不斷的飛行。

他們穿過一片黑暗，又穿過明滅不斷的時光，在無數碎片一樣的世界之中不停飛馳。

終於——

果實慢了下來。

幕跟着停住。

眼前出現了一個徹底由昏黃江水組成的世界。

——六道破碎世界。

沒有任何人族繁衍的痕跡。

世界之中蘊含了許多靈氣，但更多的是死亡與衰敗的氣息。

黃泉！

這是一個黃泉碎片世界！

幕跟着果實輕輕落下去，只見整個世界就是一望無際的浩渺江水。

在江水的中間，有着一處孤山。

這座山幾乎已完全被淹沒，唯有山頂的一片空地依然露出江面。

果實盤旋了一陣，朝那座孤山上落去。

它落在山頂空地的一張石桌上，就不動了。

一息。

兩息。

三息。

果實被一隻手拿起來。

謝孤鴻。

他出神的望着這枚果實，目光漸漸前移，落在幕身上。

“這枚果實上有顧青山的氣息。”謝孤鴻道。

“是的，它所在的那顆樹記錄了顧青山的氣息，樹爲了報恩，結下了這枚果實，帶着我來帶你這裏。”幕說道。

——爲了避免誤會，他以最簡短的方式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謝孤鴻聽完，一時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

幕清了清嗓子，問道：“你是——是顧青山的師父？”

“是。”謝孤鴻道。

“但是，你究竟是誰？”幕又問。

謝孤鴻目光一空，低聲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忘記了，全忘了，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放下果實，從石桌上端起一個杯子，將裏面的水喝乾。

幕眼神微微眯起，輕聲道：“這是忘川水……”

他細細打量謝孤鴻，只見謝孤鴻身上籠着一根根鐵索，鐵索上蝕刻着細密的符文，將他的氣息徹底隔絕。

謝孤鴻。

——就這樣一直被鐵索鎖在這忘川大江的江心上。

“對，每間隔一個時辰，我就要喝一杯忘川水，用來避免被邪魔的特殊法門找到。”謝孤鴻道。

“可是你一直知道自己有一個徒弟，名爲顧青山，甚至你還記得他的氣息。”幕道。

“是的，天地雙劍那個時代的事，我都記得。”謝孤鴻承認道。

“那麼你究竟忘記了什麼？”幕問。

“當然是必須要忘記的事情。”謝孤鴻道。

幕垂下雙目，想了數息，緩緩說道：“諸界之中的事情……我見過太多，唯有極其關鍵的祕密，才值得如此守護。”

“你覺得我在保守什麼祕密？”謝孤鴻問。

“天地雙劍這個時代……還有祕密？”幕試探着說道。

謝孤鴻笑起來，說道：“天地雙劍是你的祕密，不是我的。”

“那麼，既然果實已經抵達了你這裏，或許會爲一切帶來些許改變？”幕繼續試探着說。

謝孤鴻望向手中果實，沉吟數息，問道：“現在是什麼情況？”

幕就把未來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謝孤鴻靜靜聽了，輕聲道：“是嗎？六道輪迴的六聖已經齊了，邪魔也已經準備進行決戰……”

“對，你是顧青山的師父，我尊你一聲閣下——閣下，我不知道自己來此的理由，但果實引領我來到此地，想必是要告訴我什麼，閣下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嗎？”幕問道。

謝孤鴻道：“這個果實想讓我回憶起過去，回憶起我所守護的祕密……但其實它不必多此一舉，因爲那個時機還沒到。”

“什麼時機？”幕問道。

“現在說這些還不是時候。”謝孤鴻道。

“那——我這算是白跑一趟了？”幕問。

謝孤鴻想了想，從懷中取出一張灰色的符籙，連同果實一起放在石桌上。

幕朝那石桌望去，只見石桌通體由靈氣杳杳的仙玉雕琢而成，上面滿是各種奇花異草，在這些花草的中央，一朵絕世出塵的花朵怒放盛開，顯露出花蕊中的寶座。

不知爲何，幕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聽說過這樣的雕飾。

謝孤鴻擡起手，伸出三根手指。

“我守護着三個祕密，其中兩個還不到說的時候，甚至有一個永遠都不能說。”他開口道。

“三個祕密——兩個不能說，還剩一個。”幕道。

“對。”謝孤鴻道。

“閣下，請把那剩下的一個告訴我。”幕恭敬道。

他拿起那顆果實，雙手捧到謝孤鴻面前。

果實上散發出陣陣奇異香味，彷彿發出了某種信號。

謝孤鴻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接了果實，一口一口將之吃下去。

須臾。

他眼神中浮現出回憶之色，輕聲道：“那個可以說的祕密……我想起來了，它與我的身份有關。”

“敢問閣下究竟何人？”幕立刻問道。

謝孤鴻拈起那張灰色符籙，輕輕放在幕的手中，說：

“在洪荒時代，衆生與邪魔都這樣稱呼我——”

“七劍之聖。”

話音落下，那張灰色符籙猛然亮了起來，爆發出穿雲破石的劍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