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的宅邸距離自己的府邸並不遠，走了大概一里路左右便到了。

剛剛到了荀彧的房間，裏面赫然站着二人。

荀彧和荀攸都在？

白楓不免有些好奇。

這叔侄二人此時可以說是荀家最能說得上話的二人了，如今一同要見自己，估計是有大事要商量。

「白先生來了，還請上座，用茶。」

荀彧淡然一笑，隨後抬手請道。

「文若先生，公達先生，無需如此多禮。」

白楓擺了擺手，繼續道：

「這天才剛亮，兩位大人便請在下過來，可是有何要商？」

看荀彧如此客套，白楓不相信這兩人請自己過來喝茶談心。

白楓倒是知道，荀家與陳家素來交好，兩家聯姻已久，自己殺了陳家的領頭人物陳登。

這二人對自己必然不會有好感，只是他們也絕對不敢藉機用鴻門宴殺了自己。

且先不說殺不殺的了，若是讓曹操知道了，只怕荀家會被曹操冷落。

倒不是曹操有多信任自己，而是自己剛被曹操冊封為軍師，要是這二人敢對自己下手。

那無異於公開挑釁曹老闆。

這種傻事，這兩位決計是不會做出來的。

荀彧淡然一笑，道：

「白先生是個聰明人。」

「從之前攻新野，攻江東，到現在替公達解圍，將許昌守住都可以看出，先生有大才。」

白楓不為所動，微眯起眼睛道：

「還請先生明說。」

荀彧聞言頓時收起了笑容，面色有些凝重的道：

「先生說，現在的丞相到底算不算大漢之臣？」

此話一出，卻是出了白楓的意料。

原本白楓以為荀彧找自己來要麼是交好，要麼是宣戰。

但這句話怎麼會對自己說？

雖然知道歷史上荀彧和荀攸二人一心只想侍奉漢室。

荀彧更是為此事，與曹操道不同不相為謀，被賜死。

但這種話埋在心裏就好了，自己和二人又不是特別熟，怎麼敢就這麼問自己？

「我不解荀先生的意思。」

白楓眯起眼來，沉聲道。

現在只能裝傻，自己不能表明立場。

然而荀彧則是慢慢走近自己，眼眶有些發紅，居然老淚縱橫：

「先生，你且說丞相是否還是為大漢效力？」

一旁的荀攸也是如此，眼眶有些濕潤，眼神之中有些落寞。

「先生這是為何？」

白楓眉頭輕蹙，有些不解。

雖然知道這荀彧的結局，和曹操稱王脫不了干係，但是眼下曹操還沒有稱王，難道荀彧早就看出了？

而荀攸更是，在正史中從未描寫荀攸對於曹操稱王的態度，依然在曹操手下行事。

為何這二人居然如此。

荀彧長嘆一聲，道：

「先生莫要再裝傻了，還請先生放心，這周圍無人監聽，我已將所有家丁支開。」

「現在這整個府邸，只有我三人，還請先生說實話。」

這話說的不假，白楓五官現在極為靈敏，整個府邸之中鴉雀無聲，除了三人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喘氣的聲音。

見白楓還是不說話，荀攸忍不住了，站起身來嘆氣道：

「白先生，我二人想明白，正是拜白先生所託。」

「之前先生殺了陳登，丞相不但不怪罪你，反而還將你提為軍師一職。」

「白先生肯定自己也感覺到了，丞相這顯然就是想要藉著先生之手來對士族進行打壓！」

「那陳登可以說是士族的代表，先生此番動手之後，士族憤意難消，丞相又何嘗不知？」

「既然丞相這麼做，唯獨只有這一種可能！」

說到這裏，荀彧擦了擦眼淚，哽咽道：

「如此看來，丞相早就已經有不臣之心了，這天下對於丞相來說，已經是丞相的天下了。」

「白先生不可能不知道，士族代表着什麼？」

「士族代表的就是朝廷，若是動了士族，無非就是動了大漢之根！」

「若丞相無二心，只是為了漢室征戰天下，又怎會動士族？」

白楓算是明白了，這次荀彧和荀攸二人見自己，確實是沒有其他意思。

二人的意思很簡單，就是想確認一下，自己二人的理解是否有誤！

白楓在二人眼中是絕對的聰明人，理解絕對是在二人之上的。

哪怕白楓在說謊，騙了自己二人，兩人也有所慰藉。

畢竟二人追隨曹操，純粹是因為當年曹操為了漢室，敢隻身一人屈居於董賊之下。

如此忍辱負重，只是為了刺殺董卓，還險些成功。

荀彧且先不談，荀攸當年也是因為刺殺董卓而入獄。

有了相同的志向，這二人，乃至整個荀氏家族都心甘情願的追隨曹操。

白楓豈能不明白二人的意思。

但白楓不想欺騙二人。

事實就擺在面前，就算自己騙了二人，他們心裏能沒有底嗎？

屆時曹操必然會稱王，到時候二人的結局還不是一樣？

長痛不如短痛。

「其實不用問在下的意思，二位先生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白楓實在不忍心明說，這二人對漢室的忠心已經打動了白楓。

聽到白楓的話，荀彧和荀攸面面相覷。

「哈哈哈哈哈！白先生，我們懂了。」

二人相視一笑，似乎釋懷了一般。

對啊，既然自己已經心知肚明，又何必欺瞞自己，去問白楓的理解呢？

看到二人的樣子，白楓有些心疼。

這二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歷史上名垂青史，在大漢如此衰敗的情況下還有如此忠心。

光是這一點，白楓就覺得，這二人要比曹操強。

但，只是志向不同罷了。

「二位先生，既然得到了答案，你二人會如何？」

雖然已經猜到了結局，但白楓還是忍不住問道。

二人無言。

沉默片刻后，荀彧率先發聲道：

「我二人侍的是大漢的丞相，而不是當今的曹操。」

「如果丞相一心為漢室，是我們錯了，我等必然誓死追隨。」

「但若丞相真的有異心，想着貪圖天下的話，我二人必然不會追隨與其。」

「若那時漢室氣數已盡，我二人必當隨之而去。」

荀彧說的很直白。

白楓嘆氣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多說，只奉勸一句。」

「更朝疊代乃是大勢所趨，天命如此不可逆也，二位大人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