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司馬氏左右掃望一眼,一聲輕嘆:「這禍端,是我家那個不長進的常凌桓招惹出來的,卻連累眾位王妃與世子爺骨肉分離。我心裏委實不落忍。所以,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娘娘求個情,好歹讓孩子們身邊伺候的下人跟隨一個,知冷知熱的,我們也放心。」
「二舅母這是對皇上安排伺候的人不放心了?」月華微微挑眉。反唇相譏。
「不是不放心,而是世子們的生活習慣外人畢竟不懂不是?」浩王妃立即幫着司馬氏說話。
「無論什麼樣的生活習慣,來了這裏都要適應,因為,好的生活習慣只有一樣,但凡不同的,都是惡習。」
月華要讓司馬氏兩分顏面,但是對於浩王妃自然不用太過客氣,直接毫不留情地頂了回去。
她說話犀利,其他的王妃自然就不敢輕慢,出口要再三斟酌。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褚月華可是陌孤寒的心尖寵。
一陣默然,宮人們煮好了蓮子茶,端著進來,恭敬地遞給幾位王妃和司馬氏。
月華率先轉移了話題:「都嘗嘗看看味道如何?太醫說滋補效果不錯。」
幾位王妃平日裏也是山珍海味,自然並不稀罕這種尋常飲食,但是都敷衍著嘗了一口,紛紛頷首應承:「這冰糖放得恰好,正好清甜適口。」
月華不動聲色地看了辰王妃一眼,被苦得蹙眉咧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勉強忍着吞咽下去,再也不敢嘗第二口。也不知道懷恩往裏面放了多少蓮心。
一旁的浩王妃似乎是覺察到了,扭頭問道:「辰王妃如何這樣表情?很難下咽嗎?」
辰王妃聽別人說話,自然知道自己的茶定然是與她們手中的不同,如何敢直白地說出來?只能敷衍道:「這些時日着急上火,嗓子疼得厲害,一吞咽湯食就像針刺一般。」
月華正好趁勢說道:「早知如此,應當用帶心蓮子給辰王妃煮茶,那樣可以去心火,止腫痛,蓮心雖苦,但是苦口利身。」
一句話一語雙關,別人聽不懂其中含義,但是辰王妃卻是心中犯了嘀咕。她掀開盞蓋,便見到蓮子茶上面漂浮着一層的蓮心,怪不得這樣苦澀。
皇後娘娘分明是話中有話,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嫌棄我不懂她的一片苦心?還是在暗中譏諷我們夫妻二人太多心了?
她是個聰明人,與辰王向來鶼鰈情深,有什麼事情也不隱瞞她,將陌孤寒尋他的來意明說了,只是隱瞞了些許機密的事情。
她對於陌孤寒願意重用辰王有些許意外,她也了解自己的夫君,空有一腔的遠大志向,治國安邦的錦繡策略,卻只掛了一個閑散王爺的名頭,鬱郁不得志,心底是盼望着能有一展所長的時機的。
只是他敗給了太皇太后,輸給了陌孤寒,只能一事無成。
當時,她也與辰王一樣,心裏是有疑慮的,感覺陌孤寒多疑,必然是有什麼陰謀詭計,不會誠心誠意地啟用自家夫君。
而翰林別院的突然成立,多家世子被拘禁在宮裏,猶如風雲突變。她和辰王兩人那是心知肚明,陌孤寒分明就是藉此掌控幾位王爺與常至義。同時,兩人也添了一點疑惑:陌孤寒若是真的想對自己有什麼想法,可謂口到擒來,還用得着那樣大費周折嗎?
她不動聲色,略微欠欠身:「多謝皇後娘娘一片苦心,這蓮子茶的確是要慢品的,如今倒是嘗出其中一點滋味來了。」
「喔?若是辰王妃覺得適口的話,晚些時候,本宮命人再按照比例成分配好了,差人送到辰王府上,辰王妃也燉了給辰王嘗嘗。」
辰王妃也不推拒,落落大方道:「多謝皇後娘娘好意。」
其他幾位王妃心裏卻是暗自譏諷,不過尋常的蓮子茶,一個賞賜拿得出手,一個欣然接受,都沒有見過世面么?
月華笑吟吟地點點頭:「辰王妃膝下的榮世子在幾位公子哥里,功課倒是出挑的。上次大學士出了考題,榮世子拔得頭籌,皇上聽聞以後很歡喜,說是獎賞了一套徽州古硯,也不知世子可否喜歡?」
辰王妃亦是一臉歡喜:「這是犬子第一次得皇上賞,自然是興高采烈,適才一見面就得意地炫耀過了。」
月華微微頷首:「皇上說,將來幾位世子可以直接同考生一樣參加京試,榜上有名者自然不在話下,即便不能榮登榜首,任職也是要按照世子們平日裏的表現來量情斟酌的。
世子們初來乍到,可能的確有些不太習慣,但是學習功課的情緒卻是高漲。尤其是邵相滿腹經綸,學富五車,有空閑時也會去翰林別院與幾位世子辯論學問。
你們這做母親的也不要着急,待到一個月之後回府,你們再考證看世子們有無長進。若是仍舊覺得,皇上此舉措欠妥,本宮願意向皇上進言,放世子們回府享樂就是。」
月華恩威並施,一番話說到了幾人心坎里。王妃們的確是心疼孩子,但是哪個不望子成龍?若是果真功課好,得了陌孤寒賞識,以後的前程也就不用自己操心了。的確是比在府中遊手好閒,惹是生非,自己費心管教要好。
因此訕訕地應聲,也不好意思再打擾月華,行禮退下去,各自回府。
月華立即差宮人前往御書房裏打聽了,陌孤寒與褚慕白等人還在議事,便準備了一包蓮子茶,親自過去交給褚慕白,讓他帶去辰王府上。
褚慕白有些訝然,不解何意。
月華便將陌孤寒有意啟用辰王的苦心說了,叮囑褚慕白旁敲側擊地將當初先帝託孤給自己父親的事情說與辰王知道。褚慕白立即心領神會,自然依言照做。
第二天,陌孤寒忙完以後,剛剛回到乾清宮,還未來得及用膳,就有人進來通報,說是辰王爺進宮求見。
陌孤寒有些詫異,月華卻是心知肚明,笑着吩咐御膳房,備了一桌酒席送到前殿裏。
陌孤寒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帶着一身的濃醇酒氣,一進寢殿便揮手屏退了宮人。
月華慌忙起身攙扶着他在床邊坐下,彎下身幫他除去朝靴。剛一起身,就被陌孤寒一把拉進懷裏,兩人一起跌落在床上,醉眼惺忪。
月華輕輕地推拒他:「怎麼醉成這個樣子?妾身命人去準備醒酒湯。」
陌孤寒的胳膊已經圈住了她的腰身,緊緊地,令她掙扎不起。
「別動!」
一開口,熏人的酒氣撲面,月華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我去給您沏杯茶,好大的酒氣。」
「朕今天高興,就有些貪杯,但是沒有醉,心裏清醒著呢。」
屋子裏雖然鎮了冰塊,但是仍舊有些燥熱,兩人肌膚相貼,月華不自在地扭扭身子,佯作嗔怪:「即便是高興,也不能喝這麼多,身子總是自己的。」
陌孤寒垂下眼瞼看懷裏的人,胳膊攬得更緊:「昨日辰王妃她們過來你這裏了?」
月華點點頭。
「是為了世子們的事情吧?」
「嗯,當母親的總是操心一些。」
「怎麼沒聽你昨日提起?她們有沒有為難你?」
月華搖搖頭:「妾身如今有皇上護著,誰敢不放在眼裏?說話的時候也自然是畢恭畢敬的。」
「那便好。」陌孤寒抬起半個身子,朝着月華的唇上淺啄一口:「辰王向著朕告狀,說你給她王妃喝蓮心茶,半盞蓮心半盞水,又苦又澀。」
月華抿著嘴笑,知道兩人定然是前嫌盡釋,握手言好了:「不苦一些,她們哪能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呢?」
陌孤寒朗聲笑:「兩個聰明的女人,一言不發,就憑着一盞茶便化解了我們兄弟二人之間多年的恩怨。有妻若此,夫復何求?」
月華搖搖頭:「妾身不敢居功,真正化解誤會的,是皇上您的誠意,只不過辰王爺也是恃才傲物,一樣倔強的脾性,所以不肯俯首退步,你們兩人一直僵持着而已。」
陌孤寒身子一個使力,便將她反過來壓在了身子下面。
「說得這樣好聽,當初你還不是一樣倔強,每次都是朕先讓步,向你低頭認錯。」
「才沒有,是妾身一直逆來順受,忍受着你的摧殘。」
月華全身都籠罩在陌孤寒微醺的氣息里,滿面赤紅,有些羞昵,盡顯小女兒的嬌羞情態。
陌孤寒暗自咬着后牙根,飲酒之後的眸子也有些赤紅,凸出的喉結上下滑動,掛着晶瑩的汗珠。他俯下身子,貼在月華的耳邊,低聲誘哄:「可以么?」
月華早就已經感受到了他的熾熱,隔着薄薄的夏衫,帶着灼熱的溫度。
這些時日,兩人一直是同床共枕,因為她身體的緣故,太醫說不太適合放太多的冰塊,怕有寒氣入侵,陌孤寒也相跟着忍着。失而復得后的他好像對月華沒有了安全感,即便是秋燥依舊,稍一動彈便是一身的熱汗,也貼得她很近,手裏揪着她一綹秀髮或者一角衣衫,方才睡得安心,就像是依戀母親的孩子。
月華每次醒來,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裏都多少有些酸酸澀澀,滿溢着感動,柔情蕩漾。
經常,陌孤寒摟着她,嗅着她的體香,難免會表現出難忍的欲、望。他緊繃着身子,對着她小心翼翼,強自隱忍。
月華想勸他去別的妃嬪宮殿的話都差點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會很小心的。」
陌孤寒的聲音里隱約帶了央求,沙啞低沉,眸光熱燙。
月華輕咬着下唇,目光遊離,不敢看他,也不說話。
陌孤寒抬起身子,多少有些失望:「不過我也能等。」
下一刻,他抬起的腰被蛇一樣的胳膊纏住了,纏得很緊。
後來,月華埋怨他,明明說好很小心的,明明說好淺嘗輒止的,明明說好不貪得無厭的。
誰說君無戲言的?
陌孤寒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難不成還能撤回去么?
朕明日讓太醫院重新配置治療腰疾的傷葯就是。
那別人若是問起來,妾身這安生養傷,腰疾是怎麼犯的?妾身怎麼說?
當然是如實說了!
呸!不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