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考慮的？
陳沅想不明白，蘭遠山也想不明白。
之前那個假冒囡囡的女孩子當時一聽說他們要見她，可是開開心心立馬應下了，就差沒自己跑蘭家去認祖歸宗了。
車身平穩的駛向蘭家在A市的祖宅，下了車，蘭菁軒帶領著一眾傭人站在門口，看到爺爺奶奶的車，笑意不自覺便掛上了臉。
車停下，蘭菁軒上前親自幫兩個老人拉開車門，「爺爺奶奶。」
他本來要親自去接的，可是兩位老人非不讓，這才只是派了傭人和保鏢過去。
陳沅看到蘭菁軒心情特別好的和大孫子抱了抱，一笑起來，臉上的皺紋里好像都盛滿了慈愛，「小軒，這段時間累壞了吧？」
蘭菁軒自然是說還好，對上爺爺的目光時，卻低下了頭。
蘭遠山在車上時的溫和慈祥都褪去了，神情不怒自威，他穿著黑色大衣，身形並沒有因為上了年紀而佝僂多少。
不過還是比蘭菁軒矮上一些，掃了蘭菁軒一眼，背著手沉聲道，「你跟我來。」
陳沅在旁邊招呼傭人去收拾行李了，對這邊的暗流涌動恍若未覺。
蘭菁軒硬著頭皮跟上去，一路上去書房，剛進門，蘭遠山便一聲厲喝，「跪下！」
蘭菁軒從善如流對著進門右手邊的照片牆跪下，臉色綳得緊緊的，卻看不出任何不滿。
蘭遠山緩緩轉過頭，看著蘭菁軒沉聲問，「知道錯在哪裡嗎？」
「知道。」蘭菁軒即便是跪著，脊背也筆直。
他自小便是這樣，問他知道錯了嗎，會一點一點敘述自己的錯處，完備的像是做什麼報告。
蘭遠山神色稍稍緩和了些，也沒有繼續問他覺得自己錯在哪裡了。
這孩子慣會自省，他伸手去扶蘭菁軒起來。
「小軒，這次的事情，爺爺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對囡囡你也是真心想找到這個妹妹補償她。」
蘭菁軒頭垂的更低，似有些無地自容。
「爺爺不是為了囡囡受的苦罰你，是為你做事竟然出這麼大的紕漏，留下鄭四那樣棘手的尾巴才罰你。」
「商場如戰場，容不得絲毫心軟，你當初一念之仁，想著鄭四家中久病的老母，這才沒有將他扭送進監獄。」
「可於對方來說，你害得他斷了三根手指，還沒了生意，這仇已然不共戴天。今日之事是囡囡運氣好，若是改日，換成蘭家某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或是哪個謀略短缺一點的女人，你當如何？」
他說話語氣不重，蘭菁軒卻面色凝重，臉皮泛紅，連垂在身側的雙手都緊握成了拳頭。
「歸根結底。」蘭遠山拍著孫兒的肩膀，「小軒，有太多人等著你出差錯，瞪著眼看你笑話，想把你從蘭家最風光的位置上拉下來。爺爺老了，遲早震懾不住那些包藏禍心的人，蘭家的重擔都要壓在你身上。」
「爺爺。」蘭菁軒眼眶泛紅，急急去看蘭遠山。
蘭遠山進門后第一次露出笑意，隨意擺了擺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不必太過介懷，好了，下去吧，再晚點，你奶奶會擔心的。」
蘭遠山走出了書房，蘭菁軒跟在後面，下樓的時候已經平復了心情。
他看著蘭遠山走上前去對陳沅說了什麼，陳沅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白了他一眼。
這兩個人的相處他從小看到大，一直以為稀疏平常，後來才曉得，這樣永遠愛意流轉的場面對很多人來說有多奢侈。
看到蘭菁軒，陳沅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揮手招呼他，「小軒，來和奶奶說說話。」
她在客廳坐下，伸手親自泡茶。
七十多歲的老人，手起指落間自然不可能像小姑娘那樣優美堪可入畫。
可蘭菁軒覺得自家奶奶身上不被歲月所驚擾的氣質這麼多年來越發沉澱，讓人看著她動作，不自覺心裡就靜了下來。
「來。」裊裊茶香上浮，陳沅將茶杯推到蘭菁軒面前，自己在對面坐定。
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故鄉的水泡出來的茶好像更香一點。」
她說完一笑，臉上細細的皺紋攢起來，蘭菁軒忍不住也跟著笑了笑。
「對了。」陳沅放下杯子，「阿焰呢，這孩子，我回來前專門打電話告訴他了，讓他別去奇奇怪怪的地方，乖乖在A市等著我，怎麼不見他人。」
提起這個弟弟，蘭菁軒也是一腦門官司，這小子神出鬼沒，他的人經常跟著跟著就跟丟了。而且阿焰手底下有自己的人，一般只要他不惹什麼事，蘭菁軒也不怎麼管他。
陳沅看他表情就知道蘭菁焰不僅沒有回來，也沒有聯繫他這個哥哥。
臭小子，當初說要回來的時候，明明說他回來找大哥，要不然她怎麼可能放任他一個人回來。
蘭菁軒怕她擔心，寬慰她，「阿焰雖然經常想一出是一出，可他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奶奶無需太擔心。」
「我哪是擔心他。」陳沅沒好氣的沉了沉下巴，「這麼大人了行事還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年紀不小了，再這麼下去，等到時候和程家小姑娘結婚，難道要我壓著他去不成？」
她一邊說一邊招呼傭人給她拿電話過來，打給蘭菁焰。
蘭菁軒想說這倒不至於，畢竟當初這門婚事阿焰自己也是同意的，等到婚禮的時候，肯定也會規規矩矩穿上西裝去接新娘。
電話等了一會才接通，那邊傳來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喂，奶奶。」
「臭小子，我都到A市了還不見你人，是不是要我親自去請你才行？」陳沅中十足的對著電話那邊低斥。
蘭菁焰語調不變，「誰說的，是不是大哥又說我壞話了。嘖，奶奶我這明明是想著好久不見給您準備禮物呢，你怎麼能這麼冤枉我。」
隔著電話，蘭菁軒似乎都能想象到電話那頭的弟弟假裝委屈的樣子。
再一看，果然奶奶的神色已經緩和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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