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繼續在血潭之中潛行。

但他也沒有忘記收集一點那粘稠的血水，以及那像鮮血的液體，等上岸去用試紙驗一下。

畢竟猜測是猜測，現實是現實。

「之後，一定要找到海神之淚還有海神的饋贈，究竟怎麼使用？」血潭之底不小，唐凌在下面遊動了半個小時也再沒有多餘的發現。

想想也是，這是在一個巨大生物的軀體之中，一時間想要找到能夠吸引星光幽冥魚群的關鍵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但唐凌並不焦躁，整個怪島的發現已經很讓他驚喜了，證實了最大的猜測，剩下的慢慢也一定能夠找到。

只不過，自己要理清方向。

究竟是什麼吸引星光幽冥魚群呢？唐凌一邊觀察著這裡的種種細節，一邊已經開始思考。

想來這方向還是落到星光幽冥魚的特性上，這種生物是一種會進化的生物，能吸引它們的一定是關於進化的東西。

唐凌想到這裡，略微有了一些思路。

趕緊調轉了方向，朝著心臟所在的位置遊動而去，他現在有七分的能夠吸引普通的星光幽冥魚，甚至月光幽冥魚！關鍵是日光幽冥魚！

想著，唐凌已經快速的遊動到了這巨大生物心臟所在的位置。

之前，出於某種敬畏的心理。唐凌並不敢過多的探查什麼，但是在這潭底已經呆了那麼長的時間，敬畏的心理已經淡去了一些，當再次站在這個巨大心臟的面前，至少唐凌已經可以做到呼吸平穩，心跳也很平靜了。

「那麼....」唐凌忽然凝聚起了精神力，朝著那個巨大的心臟凝神看了去。

不知道為什麼，當唐凌的精神力觸碰到那顆心臟的時候，那原本已經失去了生機的心臟忽然收縮了一下。

『嘭』，一聲沉悶的聲響傳來，驚得唐凌猛地睜開了眼睛，然後倒退了兩步。

當然，只是一瞬間的觀察，唐凌也並非無所得，他察覺到了在這顆已經岩石化了大半的心臟中有一股壓抑的，看似平靜的，實際上充滿了危險的狂暴能量就聚集在心臟還未石化的那一部分。

這能量並不是單純的能量團，其中還包裹著什麼？可惜，觀察只是一瞬間，唐凌就已經被驚嚇到了。

是的，驚嚇！

就因為那一聲沉悶的響聲是如此的像心跳，而這顆心臟還會收縮，這感覺分明就是心跳。

如果還有心跳，不就證明這巨大的生物還活著？

一想到自己就在一個活著的，不知等階的巨大生物的肚子里，唐凌就忍不住冒汗，這不是驚嚇是什麼？

這是警告嗎？唐凌在清醒過後，第一個反應便是轉身就跑。

人性中總是有貪婪，但有底線的人總是活得長一些。

「活的？怎麼可能是活的？」唐凌飛快的遊動著，腦中爆炸的全部都是這個念頭。

可惜的是，即便唐凌如此的堅守底線，反應也很快。

但隨著那顆心臟莫名的一下跳動，什麼都晚了！

粘膩的血潭毫無預兆的開始猛烈波動，那顆心臟忽然散發出了巨大的能量，攪動著波瀾，朝著唐凌追擊而去。

「媽的！」唐凌爆了一句粗口，幾乎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拚命的朝著上方遊動，這一次可不是和戰九對戰時的演戲，他是真的慌了。

但被攪動的粘稠液體，就像有一股巨大的吸力，阻礙著唐凌的逃跑。

即便唐凌想要努力的擺脫，可在這樣忽然變得狂暴的環境之中，他的反抗和掙扎就像一個笑話一般。

唐凌已經習慣用智慧去解決一切了，智慧讓他取得的成功，甚至偶爾會讓他模糊了等級這種存在。

可在這個時候，唐凌是真的感覺到了力量差距帶來的絕望，就像現在這種情況他想不出來任何辦法。

那股從心臟逸散出來的能量，只是短短的時間就追上了唐凌。然後瞬間就包裹了唐凌，像最強力的束縛帶，讓唐凌的全身沒有一處能夠動彈。

接著，唐凌就這樣像被一根繩索拉住一般，不可阻擋的朝著心臟的位置被快速的拖了過去。

「我會被吃掉嗎？」唐凌腦中在這個時候，只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曾經他並不怕死，因為內心絕望。

可是如今，唐凌雖然談不上怕死，卻對死亡多了一份敬畏，這份敬畏唐凌曾經思考過是為什麼？想來也只有一個理由，他多了許多牽挂，就比如說彼岸，哥哥以及朋友....

唐凌當然不想死在這麼一個地方，可是現在的他卻毫無辦法。

只是幾個念頭的時間，唐凌已經被再次拖到了那顆心臟的面前。

但出乎意料的，他只是被安靜的束縛在這裡，他想象中的被吃掉，或者是被怎麼樣，並沒有發生。

一滴冷汗從唐凌的額角滑落，相比於已經發生的危險，顯然這種什麼都不知道的等待，更加的折磨人。

可是除了等待又有什麼辦法呢？

『咕咚』，唐凌咽下了一口唾沫，他此時連轉頭都做不到，只能直直的看著這顆心臟。

這顆心臟沒有再次跳動，可是唐凌自己的心臟卻跳動的厲害。

更出奇的是，他和小種的聯繫被切斷了，有一股力量似乎擋在了他和小種之間，讓他根本不能呼喚小種，只能模糊的感覺到小種依舊在沉睡，似乎並不知道唐凌到了某種絕境。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

唐凌就這樣被無聲的束縛著，整整二十幾分鐘，並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唐凌的身體雖然不能動，精神力卻還存在著，他能夠感覺到有一股力量在來來回回的探查他的身體....

這讓唐凌有些憤怒，畢竟任誰都不喜歡被這樣肆無忌憚的探查。

最初的恐懼隨著時間的過去已經淡去，骨子裡驕傲而瘋狂的唐凌被這絲憤怒刺激著，反而越發的無所畏懼。

「是在觀察我嗎？」

「反正情況也不能更糟糕！」

「大不了就是死！」

唐凌乾脆的凝聚起自己的精神力，也開始再次探查這顆心臟，非常的仔細。

似乎感覺到了唐凌的放肆，這顆心臟再次收縮了一下，隨著那聲沉悶的響聲再度響起，唐凌凝聚的精神力被打散。

不過在這個時候，唐凌已經感覺的很清楚了，這顆心臟沒有岩石化的部分，的確存在著一股巨大的能量，這股能量呈蛋形，一層一層的包裹著中心一顆類似於晶體的東西。

這顆晶體是什麼呢？唐凌原本想要仔細的感覺，他自覺的意識到這顆晶體恐怕就是吸引星光幽冥魚的源頭了，可惜的是被這顆心臟再度打斷了。

打斷就打斷！如果結局只能是死，為什麼死前不能如自己所願？唐凌毫不在意的再度凝聚起了精神力。

但在這個時候，從心臟內卻傳來了一個聲音，厚重，悠遠，帶著一股和世間不相容的滄桑。

「放肆。」

果然....是活著的！唐凌不知道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反而鬆了一口氣。

他直直的看著那顆心臟說道：「反正都是死，放不放肆什麼的有所謂嗎？」

心臟沉默了。

在過了大約三分鐘以後，心臟之外竟然模模糊糊的浮現出了一道虛影。

這虛影並不是完整的，而是只有一個巨大的頭顱。

這頭顱！唐凌再次吞了一口唾沫，來自東方的血脈讓他見到這顆頭顱以後幾乎有著本能的敬畏。

因為這頭顱像極了東方巨龍的頭顱，雖然在一些細節上有著差異，可是真的非常像啊？！

而且因為這個生物的強大，唐凌也本能的就想相信這就是東方的巨龍？

「哈哈哈哈。」唐凌還沒有開口，那頭顱的虛影卻率先發出了嘲諷的笑聲，它極具人性化的眯起了眼睛，打量著唐凌：「你以為我是什麼？來自東方傳說中的生物——龍？」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唐凌略微覺得詫異。

「並不！但你如果有幸到了某種境界，想要感應一下其他生物最強烈的想法，也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這是能量，都是能量！」那頭顱虛影似乎很有耐心的樣子。

唐凌微微沉思了一下，便明白這虛影話中的意思，那便是思考也是需要能量的，只要是有能量波動，就能被感應？

這個說法，讓唐凌若有所思，但這背後蘊藏的一些東西，卻又像隔了一張紙一般，總是讓唐凌有一種看不清的感覺。

「不是覺得自己必死嗎？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去思考關於能量的奧秘？」頭顱虛影嘴角揚起一絲嘲諷的微笑，再度望向了唐凌。

「嗯，死亡就能阻擋我做有意義的事情嗎？」唐凌覺得這個問題非常的奇怪。

不過，這句話剛落音，那頭顱卻再次狂笑了起來，笑得唐凌莫名其妙。

「死亡，的確不能阻擋你做有意義的事情。但死亡，卻能阻隔太多太多別的事情。」

「就比如我，快要真正的死了。」

說完這句話，它猛地昂揚起自己的頭顱，望向了血潭上方，可惜濃稠的血水阻擋了光線的投入，在這裡看不見什麼。

唐凌臉上流露出了微微的震驚，說道：「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

「因為我不能等待了。」頭顱虛影到了這個時候似乎不想再廢話了，它又猛地的低頭望向了唐凌。

「我們做一筆交易吧。」

交易？從死亡變成了交易，而且是和一個強大的生物做交易，任誰都會感覺到慶幸又滿足，但唐凌卻充滿了疑惑：「為什麼要和我做交易？」

「呵呵呵，你不願意？」頭顱睜大了雙眼，就像揚起了眉毛一樣，但不等唐凌回答，它便再次開口了：「不願意也可以，那就立刻去死。」

隨著那個『死』字的落音，束縛唐凌的力量陡然變得強大了起來，開始擠壓唐凌的全身。

唐凌的臉一下子就憋得通紅，那巨大的力量擠壓得他胸腔立刻收緊，儘管口中有著水下呼吸儀，肺部也沒辦法張合，吸到半絲空氣。

可是唐凌依舊倔強的看著眼前的頭顱虛影，咬緊牙關不發出半絲聲響。

頭顱虛影則玩味兒的打量著唐凌，直到唐凌快到極限了，才放鬆了對唐凌的束縛。

『呼哧，呼哧』，唐凌大口的喘息。

「怎麼？考慮好了嗎？和我交易？或是死？」巨大的頭顱再次開口了，似乎是為了誘惑唐凌，它轉頭四望，然後唏噓的說道：「看吧，如果你選擇了交易。這裡的一切都是你的。知道這裡的一切的意義嗎？」

「就比如這潭水，都是來自我心臟的血液，吸收了數十年的能量....它們雖然被稀釋了，但稀釋的每一滴都具有無比巨大的價值。」

「看吧，這潭中我的內臟，骨骼，肌肉。雖然已經岩石化了，但中間必然有著精華的結晶。甚至，如果你能找到一些充斥生機的資源，還能讓我的骨骼恢復活性，成為最好的鍛造材料...」

「好處有許許多多，你如果願意交易，我可以一一說給你聽。」

頭顱的聲音越發的充滿誘惑，它看向了唐凌，再一次眯起了眼睛說道：「你考慮好了嗎？」

「考慮好了。」唐凌此時呼吸總算能平靜下來了，他已經變得毫無畏懼，他只是說道：「如果這不是一場公平的，讓我擁有知情權的交易。那麼，我拒絕。」

「你說什麼？」頭顱虛影沒有想到唐凌竟然會如此的回答它，一下子變得憤怒了起來。

而隨著它的憤怒，血潭也變得狂暴不已，但唐凌依舊毫無畏懼：「我堅持我的說法。」

「那你就去死。」頭顱虛影毫不留情的說道。

它也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此話一出，束縛唐凌的力量再次變得強悍了起來，比起剛才的爆發有過之而無不及。

唐凌瞬間就再次不能呼吸，胸腔直接傳來了骨裂的聲音，就連四肢也開始扭曲。

頭顱虛影殘暴的看著唐凌，而唐凌毫無畏懼的也看向了頭顱虛影，就像一場無聲的對峙。

一秒，或者是兩秒？在極限靠近死亡的瞬間，就連擁有精準本能的唐凌都已經計算不出時間。

他只是知道，當他能夠再度喘息，恢復意識的時候，全身都傳來了劇痛，那是因為在巨大的壓力下，全身的肌肉都撕裂，骨頭都起了道道的裂縫，只有內臟勉強沒有受傷。

這是什麼樣的力量？和對力量的控制啊！唐凌的身體被銅面怪人改造過，形成了完美的鋼鐵之軀，還有小種的存在，肌肉中充斥著力量。

唐凌完全相信就算是五六階的紫月戰士出手，也不可能只是利用單純的力量束縛就能將他的軀體傷到如此程度，除非是天賦能力。

他更震驚的是，這控制力！傷到了他不致命的一切，卻半點沒有形成讓他死亡的致命傷。

這是對力量的精準控制，而且是大面積的精準控制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頭顱虛影憤怒的說道。

唐凌舔了舔從齒縫滲出的鮮血，搖頭說道：「你並不想殺我。而我則依舊堅持。」

頭顱虛影這一次果然沒有再出手，可是眼神卻從憤怒變成了冰冷：「我最討厭被威脅，也最討厭有生物在我面前自作聰明。你真的確定我不會殺你？」

「不確定，我只是說你不想。但如果我真的惹怒了你，你就動手吧。我沒有威脅你，更沒有自作聰明。但是....權衡下來，我發現相比於死亡，有很多事情更加讓我畏懼。」

說話間，唐凌努力的抬起了雙眼，雙耳，口鼻都在滲著血絲，顯得有些恐怖，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就比如從此以後成為傀儡，又比如所有的思想都被限制在某個前提之內....總之，這些事情都能簡單的歸結為五個字——生命的自由！」

「和失去它相比，死亡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小兒科，不是嗎？」說完這句話，唐凌咧嘴一笑，被鮮血染紅的牙齒和鮮血淋淋的臉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決絕。

他是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的。

頭顱虛影沉默了，冰冷的眼神漸漸變得平靜了下來。

「竟然有生物和我講公平？講條件？而且是那麼弱小的，就連我已經從某種意義上已經死亡了那麼久，還是能隨意碾死的生物，竟然和我講條件？」

唐凌不言，他該說的已經說了，他無法左右這個強大生物的選擇，他也絲毫不懷疑這虛影的能力，就連九號遺址的主人都能留下虛影，而且還具有戰鬥力。

這遠遠強於九號遺址主人的生物，它的虛影很強大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所以，唐凌也只能等待著頭顱虛影最後的決定。

「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交易的本質。但你必須清楚，這已經是我的底線。」

最終，頭顱虛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語氣中自然帶著強烈的不滿。上位者從來都喜歡的是順從，而不是莫名的個性，除非他們沒有選擇，唐凌只是用無懼說服了它，而並不是它就開始欣賞唐凌。

「你說，但我依舊會保留我的選擇權。」

唐凌如是說了一句，臉上全是不妥協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