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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國功賊 - 第3章 朝露(七)字體大小: A+
     

    “誰跟魏縣丞結了這麼大的仇,讓你不顧一切也要除了他?”話音剛落,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緊跟着在二人身側響了起來魏德深和魏徵俱是一楞,互相看了看,笑着施禮:“屬下見過郡守大人!”“東翁,您怎麼有空到校場來了?”

    “你們在此敲鑼打鼓,老夫於衙門裡還能坐得安穩麼?”武陽郡守元寶藏以上司的身份還了個半揖,微笑着反問。

    聞此言,兩個魏大人臉上都有些尷尬。方纔無論是擂鼓點兵聚將,還是鳴金叫大夥散去,二人誰也沒跟元寶藏商量。雖然郡守大人素來心胸寬廣,不難爲屬下。但此事細琢磨起來,魏徵和魏德深兩個也有些忒不把上司放在眼裡了。

    “這事,其實是屬下唐突。聽聞鉅鹿澤鬧了內亂,就立刻恨不得殺過漳水去!”魏德深再度長揖及地,搶先向元寶藏致歉。“屬下一邊點兵,一邊命人上報的郡守大人。誰料想身邊弟兄辦事不利,到底還是驚動了您老!”

    “事發突然,我怕弟兄們求戰心切,所以就急着趕了過來。失禮之處,還請東翁恕罪!”魏徵說話不像魏德深那般客氣,只是替自己解釋了趕到校場的原因。

    “唉——!”元寶藏笑着擺手,滿臉寬厚,“你們兩個這是哪裡的話!調遣兵馬,乃德深分內之責。提醒同僚,亦乃玄成應盡之義,老夫雖然官居這一郡之首,也不能事事都不放過吧?”

    魏德深見元寶藏無意深究,趕緊順着坡往下溜,“大人說得是。但要緊的公務,我等還應該先請示大人才對。這回是屬下魯莽了,望達人原諒則個!”

    說着話,他又恭恭敬敬給元寶藏做了一個揖,以示有悔過之意。元寶藏本來就不是個專權的人,見到魏德深知道進退,也就不打算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笑着上前半步,虛托住魏德深的胳膊,“德深客氣了。老夫也是擔心你等急於求戰,準備不周纔過來看看。並無責怪你的意思。弟兄們呢,怎麼剛剛集結起來,你又將他們解散了?”

    “虧得玄成提醒!”魏德深歉然笑了笑,然後低聲將魏徵剛纔的分析重述了一遍。“若非玄成來得及時,屬下幾乎釀成大錯!”

    “嗯!”元寶藏手捋鬍鬚,輕聲低吟。“玄成分析得對,兩虎相爭之際,咱們沒必要過早上前湊那個熱鬧。但既然兵馬已經集結過了,切忌打草驚蛇。鉅鹿澤安插在咱們眼皮底下的那些探子……”

    這一點上,魏德深倒是處理得很仔細,“集結之前,屬下已經命人將他們作爲幌子的那家店鋪給圍了。裡邊的人若有輕舉妄動,一概格殺!”

    “嗯!”元寶藏滿意地點頭,然後繼續叮囑道:“既然還沒動手,就不要立刻將他們捉拿歸案。先都軟禁起來吧,等大軍都出動時,再拿他們的人頭祭旗!”

    “諾,屬下遵命!”魏德深痛快地答應。

    “還有,那個姓鮑的爲人很機靈,儘量給老夫捉活的。說不定,老夫這邊,還有事情要他去做!”

    魏德深略作猶豫,低聲迴應道:“屬下儘量安排!”他不理解郡守大人出於什麼原因對土匪探子黃牙鮑感了興趣,但活捉此人對他來講應該沒太大難度。況且頂頭上司元寶藏素來對他很包容,作爲回報,對方這點要求他應該儘可能地去滿足。

    看到魏德深對自己如此恭敬,元寶藏非常滿意。////笑了笑,繼續道:“糧草輜重方面,德深不必擔心。我已經囑咐過萬鈞,讓他敞開了供應,絕不會令弟兄餓着肚子跟賊人拼命。但是德深啊,有句話我老頭子得囉嗦你一下…….”

    “請大人儘管指教,屬下絕對執行!”聽元寶藏的語風陡轉,魏德深站直身體,正色答應。

    元寶藏苦笑了一下,先長嘆了口氣,然後低聲跟二人說道:“咱們武陽郡湊了快一年才勉強湊出這萬把壯士來。要是有把握將賊人犁庭掃穴,德深儘管去做。玄成行事謹慎,老夫讓他跟着你,幫你出謀劃策。若是沒把握,二位切記,一定不要偷雞不成倒蝕一把米。萬一事情不諧,反招賊人尾隨而來,咱們武陽郡啊!可是湊不出第二支郡兵了。”

    魏德深的臉騰地一下,登時從前腦門紅到了後脖頸。元寶藏這話分明是有些不信任他和魏徵兩個的指揮能力,但前車之鑑不遠,二人去年剛被王二毛用五百嘍囉殺了個全軍盡墨,也怪不得別人不放心。只好訕訕地笑了笑,鄭重答應道:“大人儘管放心。沒十足的把握,下官不輕舉妄動便是。如果再被人殺得潰不成軍,屆時不牢大人費心,魏某自己也沒臉再見家鄉父老了!”

    “我二人此番肯定與弟兄們共同進退,決不做喪師辱國之事!”魏徵肅立抱拳,鄭重保證。

    元寶藏苦笑着搖頭,“你們兩個啊,誤解老夫的意思了。老夫不是怕你們不努力,而是爲武陽郡的百姓計,儘量把結果往最壞裡想。眼下河北各地烽煙四起,西有張金稱、程名振,東有高士達,竇建德。王博、格謙之流在河南呆不下去,也紛紛往河北逃。咱們手中就這點兒實力,得先想如何自保方爲正理。把這一畝三分地保住了之後,才輪到剿滅流寇,爲國建功!”

    魏徵和魏德深又互相看了看,然後同時點頭。“老大人教誨得極是。我等既然爲武陽郡之官,自然凡事要先考慮武陽郡。”

    待魏徵替二人表完了態,魏德深接茬補充道:“這回鉅鹿澤內亂,機會難得,所以屬下才試圖渡河而剿之。但萬一賊人防備得緊,屬下肯定按兵不動,以免惹火燒身,讓闔郡百姓跟着受罪!”

    “你明白這些就好。”元寶藏騰出一隻手來,輕輕拍打魏德深的肩膀,“德深啊,值此,嘖,值此非常之時,我等爲地方官的,肯定要互相扶持,共度難關。老夫不通兵法,也就不干涉太多了。你自己準備啊,需要老夫做什麼,儘管開口便是。但有可能行方便之處,老夫絕不擎肘於你!”

    “德深明白!”貴鄉縣丞魏德深叫着自己的名字答應。

    側轉身,元寶藏又將手臂搭在了魏徵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叮囑:“玄成,你讀書多,心思機敏,凡事要多幫幫德深。老夫這邊若有想不到的地方,你也多多提醒。”

    “屬下記住了!”魏徵點頭承諾。

    “你們兩個繼續忙吧。忙完了,玄成到我的書房來一趟,我還有些雜事想跟你商量!”元寶藏掃視四周,然後笑着安排。

    既然是頂頭上司有事兒,魏徵豈敢怠慢。笑了笑,低聲迴應,“武備歸魏縣丞管,我也就是給他出點主意,別的忙就幫不上了。大人若是回衙門,不如拿馬車捎我一段。”

    “也好,咱們在車裡邊走邊聊!”元寶藏想了想,笑着答應。

    賓主二人抱拳跟魏德深作別,然後並肩走向馬車。////才踏入車廂,還沒等簾子放下來,元寶藏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問道:“鉅鹿澤之變,玄成以爲最後誰會獲勝?”

    “無論誰勝,鉅鹿澤的實力必然大損!”魏徵想了想,很謹慎地迴應。

    “玄成不看好張金稱麼?”元寶藏緊跟着又追問了一句。

    “東翁以爲如何?”魏徵沒有直接回答,反而追問起元寶藏的看法。

    如果尋常的上司與下屬之間,此語已經非常失禮了。但魏徵是元寶藏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所以彼此之間也交流時沒那麼多顧忌。伴隨着一聲長嘆,元寶藏沉聲迴應:“籲!從長遠看,老夫當然期待張金稱能贏,程名振兵敗身死。但只顧眼前的話,老夫卻巴不得程賊獲勝,搶了張賊的頭把交椅!”

    “屬下也是這樣期望!”魏徵也陪着元寶藏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張賊充其量不過是一介匹夫,殘暴好殺,且心胸狹窄。其部下皆懼其淫威,纔不得不從之。即便這回他能吞併了程名振的三縣之內,也不過草頭朝露,泥中鬼火,須臾之間繁華,轉眼便由盛而衰。而程賊…..”

    魏徵看了上司一眼,嘆息着搖頭,“程賊屯田養民,練兵備戰,既通曉兵法,又懂得治理地方。屬下聽人說,他們夫妻兩個的府邸空蕩蕩的,連一件值錢的擺設都沒有。歷年來劫掠四方所得,都換成了米糧鹽鐵,或貸給百姓,或補充軍需。這樣的人,有張金稱在頭上壓着,還可謂虎困牢籠。一旦他推翻了張金稱,自己替自己做了主。則北靠鉅鹿澤,西臨太行山,憑險而居。退可爲禍地方,若是蓄意進取的話……”

    “所以,老夫心裡矛盾得很!”元寶藏主動替魏徵總結。“如果程賊贏了,短時間內絕不會像張賊那樣四處爲禍,但一旦其在鉅鹿澤站穩了腳跟,我輩恐怕連覺都睡不踏實。而一旦張賊贏了,我等今年冬天免不了要抱着長槊在城頭睡覺,到了明年夏天,也許就可以撣冠而慶,爲禍地方的賊人又少了一個!”

    從始至終,元寶藏也沒把武陽郡的力量算進去,彷彿根本不認爲魏德深趁亂出兵可以坐收漁利。魏徵想不明白自家的東主因何這般,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依照屬下的淺見,恐怕張金稱和程名振拼得兩敗俱傷後,還是能佔得上風。畢竟鉅鹿澤是他經營起來的,其在裡邊的根基遠比程名振來得深。各郡苦賊已久,如果我武陽郡瞅準機會,聯絡清河、信都……”

    “沒用!”元寶藏向馬車外掃了一眼,然後冷冷地打斷。“德深赤心爲國,這點老夫甚爲欽佩。但他絕非統兵之材,咱們武陽郡的弟兄,也都是些花架子貨。仗着鎧甲厚,兵器鋒利,據城而守,也許還能與賊人爭一時短長。若是主動出擊的話,未必能在張金稱那裡佔到什麼便宜!”

    “東翁……”魏徵聽得直皺眉,非常無法理解元寶藏怎麼把自己人看得如此輕。元寶藏輕輕擺手,“你別插嘴,聽老夫慢慢跟你說。上次戰敗,老夫覺得責任不在你等,畢竟賊子過於狡猾,而當時的天氣又實在太惡劣。可過後老夫仔細看了一下魏縣丞如何練兵,他這個人啊,正如你所言,不是個做將軍的材料!”

    “魏縣丞半年多來吃住都在兵營裡,很多弟兄都願意替他效死力!”明知道元寶藏的評價對,魏徵還是不甘心地替同僚分辨了一句。

    “是啊,德深素得軍心。弟兄們都把他看做了自家長兄一般。但爲將者,卻不能光知道施恩,不懂立威。老夫相信,一旦德深戰敗,肯同他生死與共的弟兄不在少數。但兩軍交戰之時,有多少人肯不折不扣地執行他的軍令呢?”

    不待魏徵辯駁,元寶藏哼了一聲,繼續數落:“今天他聽到鉅鹿澤內亂的消息,立刻便準備出手,連跟老夫打個招呼的時間都等不得?老夫並非怪他唐突,而是曾聽人說,凡爲將者,‘沉靜’二字尤爲重要。若是將領遇到事情便火燒火燎,底下的兵卒又怎能做到泰山崩於眼前而不變色?第三,古人有云,兩軍交手,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匆匆忙忙召集了兵馬,你幾句話,他便將弟兄們又解散了……”

    “是屬下力勸他停止出兵的!”魏徵不敢讓魏得深一個人把責任全扛了,主動承認是自己干擾了對方的指揮。

    元寶藏微微冷笑,“他倒是能做到從諫如流。可弟兄們的士氣可曾考慮過,這麼大一個貴鄉城,人多眼雜,僅僅控制住擺在明處的幾個賊人的眼線,消息能藏得住麼?一旦賊人有了準備,還會被他打個措手不及麼?如果老夫與他易地而處,定然先拿下你,然後立刻出兵,把隊伍擺到漳水河邊再行悔過!”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很多魏徵都沒考慮到的問題,元寶藏全考慮到了。此刻一一羅列出來,令魏徵根本無法替自己和同僚開脫。好在他也是個有擔當的,在馬車上長身正坐,拱手道:“聽大人如此一說,屬下方知自己做事魯莽。請大人千萬不要責怪德深,屬下理應與他共同受罰!”

    “老夫說過,不想責怪任何人!你們都不是領軍之才,趕鴨子上架,實在是難爲了你們!”元寶藏嘆了口氣,攙扶住魏徵的手,輕輕拍了拍,低聲安慰。“老夫只是就是論事,不看好德深此行罷了。況且他即便僥倖撈到了便宜,剿滅了張賊。按照朝廷的規矩,咱們武陽郡的兵馬也不能在武安、襄國兩郡長駐。而兩郡東部各縣落入賊手太久,人心已亂。只要官兵撤回來,用不了太久,自然有人去填補張金稱留下的位置。也許是王金稱,也許是李金稱,不過換了名字而,做得還不都是同樣的事情!”

    聞此言,魏徵對元寶藏愈發感到佩服。點點頭,低聲道:“那還真不如讓程名振贏了,好歹他做事還有個節制!”

    “唉!”元寶藏一聲挨一聲嘆氣。“至少他行事有章法可循,不像張金稱那樣由着性子胡來!”

    “如果…….”猛然間,有靈光在魏徵心頭一閃,他瞪大眼睛,試探着道。

    “不可!”元寶藏立即出言打斷,“玄成所想之事,老夫也想過。此刻我等只能隔岸關火,絕對不可胡亂插手!”

    “也倒是,畢竟我等爲官,對面爲賊。彼此勢不兩立!”魏徵的眼中的火焰立刻熄滅了,苦笑着道。他剛纔想到的是個餿主意,就是武陽郡出兵去威脅張金稱的側翼,幫助程名振渡過眼前這一劫。過後憑着這番相助之義,也許能招安程名振,或者讓他以不再騷擾武陽郡爲承諾還了這份人情。

    但這主意只能在心裡想一想,實際上卻萬萬做不得。甭說做了後會被國法追究,即便是自己的良心,也會日日受到煎熬。

    彷彿又猜到了魏徵的想法,元寶藏淡然一笑,用嘲弄的語氣說道:“老夫倒不是看中這官賊之別。陛下常年不理政,朝中奸佞當道,底下污吏橫行。這官把賊的活都幹了,也沒必要再跟賊人勢不兩立了。”

    好在是坐於馬車裡邊,魏徵不至於驚詫地跳起來。在他印象裡,頂頭上司元寶藏雖然爲人圓滑,對朝廷卻一直忠心耿耿。此刻突然從對方嘴裡聽到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實在令其有些措手不及。可轉念一想,也就明白元寶藏爲何如此憤懣了。

    老人家分明是已經徹底對朝廷絕瞭望,不再打算把自己綁在這艘爛船上了。皇帝陛下剛剛停止了東征,便立刻去北邊會盟突厥。算起來,連續四年,總計在東西兩都也沒呆上六個月。即便是在那僅剩下六個月裡,皇帝陛下也沒心思理會朝政。反而不是找找這個祥瑞,就是搜搜那個吉兆。弄得很多地方官員根本不做事,天天想方設法四下蒐羅奇花異草,珍禽怪獸,以求晉身之階。

    想到這些,魏徵也有點兒心灰意冷,嘆了口氣,低聲問道:“那大人是因爲什麼不願意在張金稱的側面給他一下。咱們送份人情給程名振,事後多少也能收穫些好處!”

    “老夫爲難就爲難在這兒!”元寶藏繼續唉聲嘆氣,卻不肯把話說清楚。“明裡,老夫是官,他是賊,老夫不能幫他。暗裡,老夫若幫了他,唉…….”

    “大人…….”魏徵正準備繼續追問元寶藏有何爲難之處,看看自己能不能幫忙出主意解決,馬車卻已經行使到了郡守衙門。賓主二人理智地閉上嘴巴,下車,並肩入內。待走到書房,卻失去了剛纔的氣氛,一時無法把話題再繼續下去了。

    “如果大人不方便出面的話,還是像先前‘養虎吞狼’之策一樣,由屬下代爲……”魏徵猶豫了片刻,試探着說道。

    元寶藏輕輕搖頭,背對着魏徵,目光落在了書房內的一幅水墨畫上。畫中是一處崇山峻嶺,嶙峋的山石間,隱隱有白霧飄出,彷彿裡邊藏着無數神仙鬼怪般。

    以前魏徵常來元寶藏的書房,卻很少注意這幅畫。此刻懷着心事細看,突然發現畫裡畫外都好像別有深意。按照落筆的技巧和用墨的濃淡來看,此畫算不上什麼佳品。除了畫側幾行小字寫得頗有功力外,幾乎再無令人可稱道之處。

    但這樣一幅畫,卻被元寶藏當成了寶貝掛在書房的牆壁上,根本不怕人嘲笑他不懂得欣賞。魏徵得不到元寶藏的迴音,只好繼續從畫中挑其值得收藏的地方,順着字跡向下看,卻看到一個非常漂亮的私章。

    私章用得是梅花古篆,筆畫彎彎繞繞頗爲複雜,很少人能認識,會寫的人更少。但這一點兒難不倒魏徵,他略略留神,目光立刻像電一樣凝聚了起來。恰恰元寶藏在此時回頭,眉毛向上一跳,低聲追問道:“玄成可知道此畫何人所作,收藏他的原主人是誰?”

    剎那間,魏徵背後汗毛直豎,恨不得自己今天根本沒來過元寶藏的書房,更認不清那倒黴的梅花古篆。但元寶藏卻不給他多想的機會,笑了笑,淡然道:“這裡就我們兩個,玄成不必多心。贈我畫的那位故交,當年亦如玄成,是個有名的才子。”

    “此畫充滿殺伐之氣,想必是一位手握重兵的猛將所作。但畫下的題跋,還有那個私章,卻出於另外一人之手。題跋者乃天下少有的大才,魏某萬萬不敢與他相提並論!”握着滿手心的冷汗,魏徵謹慎地回答。

    他已經猜出作畫和題跋的人分別是誰了。有錢財跟名師學畫,卻有始無終的貴公子,全天下加起來恐怕得過萬。但曾經手握重兵,心中充滿殺伐之氣者,恐怕一隻手也能數得過來。偏偏爲這張畫題跋的傢伙書法別具一格,其筆跡當年曾爲很多追捧者作爲範貼而傳播。

    元寶藏輕輕點頭,做出了一幅你我心知的表情,然後笑着上前半步,淡然追問:“那玄成可曾聽過‘桃李’之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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