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節奏，我熟悉。”呂文斌擡頭看着操作間的屏幕，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操作間的大屏幕自然是沒有3D效果的，高清畫面看起來和腹腔鏡也有點像，只是操作的一點都不腹腔鏡罷了。

不過，對呂文斌等人來說，閱讀這樣的畫面反而更容易。

在他們看來，凌然操作下的機械臂或許不是那麼的靈活，但一板一眼的，卻是將膽囊三角區處理的明明白白。

做一段時間的手術以後，外科醫生其實都明白，手術中偶爾展現出炫酷的，高難度的操作並不難，因爲那就是一瞬間的閃光，難是難在持之以恆的對手術區域的正確處理，後者不僅僅是馬拉松式的考驗，更是對解剖的理解，對基本功的要求——而這兩者恰恰是最難的。

手術的目標終究是要對結果負責的，這個世界上的許多行業和行當的從業者，都可以大喇喇的說“我只關注過程，不在乎結果”，唯有醫學從業者，若是敢這麼喊出口，是要被人戳着脊樑骨罵的。

但是，大部分的外科醫生都更願意談論自己閃光的一瞬間，展現自己的炫酷的高難度動作，卻很少有人真的追蹤病人的預後，統計自己手術的成功率，分析得失。

就算是至簡單的膽囊切除，稀裡糊塗做的醫生有，基本清楚的醫生多，清楚到明明白白的醫生少。

“什麼時候看凌醫生的手術，都有心得。”左慈典緩緩開口，開啓節奏性馬屁。

“凌醫生處理的膽囊，真漂亮。”

“所以說是什麼機器人，還就是工具，厲害不厲害，還是要看做手術的醫生。”

“凌醫生操作的機器臂都感覺更帥。”左慈典總結觀點，並將馬屁拍向了更廣闊的天地。

他現在挺喜歡達芬奇機器人的模式了，尤其是這種控制檯在手術室外的，大家穿戴的整整齊齊的拍馬屁，感覺更高雅認真一點。不像是手術室，動不動就得脫衣服洗澡換制服，一起配合的人也少。

凌然也是聽習慣了各類聲音的，而他也早就習慣了過濾各種聲音。

專注於某件事，將注意力用在需要注意的地方，更是凌然多年養成的習慣。而在手術檯上，他的思緒大部分都是纏繞在病人身上的。

膽囊手術固然簡單，可做得好做不好，區別影響還是不小的，若是做出了失誤，傷到了膽管或者肝臟，那就更加麻煩了。

有鑑於此，還是達芬奇機器人新手的凌然，根本就沒考慮炫技的事情，就是用最基礎的操作，按着順序做下去。

這是最不容易出錯，但也較爲耗時的模式，同時，也是最沒意思的模式，大家都是做過膽囊切除術的醫生，對於這種最基礎的術式，自然是看的不愛看了。

不過，因爲是凌然做的，左慈典等人還是得憋着全身力氣來贊：

左慈典率先道：“節奏真好。”

呂文斌接茬：“凌醫生的解剖，像是肚子裡的蛔蟲。”

馬硯麟迅速懟過去：“你是被砍斷的蛔蟲吧，又粗又笨。”

餘媛註釋：“我上次正好挖出來一根1米多長的蛔蟲，正好斬斷了，沒到泡福爾馬林就死了，但要說粗的話……”

“你那個不叫正好。”衆人瞪着眼打斷了餘媛的興奮闡述。

“沒意思。”餘媛聳聳肩回到了原位，繼續津津有味的看凌然的操作。她的實操技能差，更是早就熄了炫技的心思，反而看這種最基礎的手術操作能有些收貨。

中年醫生無聊的配合着凌然，對他來說，這樣的手術就太無聊了。

但是，凌然絲毫未曾遇到障礙，更是他沒想到的。

達芬奇機器人並不是什麼神奇的技術，但對外科醫生來說，畢竟相當於換了全套的設備，就算是一個水管工，換了全部的套，動起來也會覺得不適應，更何況外科醫生操作之複雜。

就中年醫生所見，剛開始實操的外科醫生，不比新手好多少，可凌然的操作就有些偏於熟練了。

“凌醫生在雲醫練習過一段時間的達芬奇？”中年醫生這時候問了出來。

“玩了一晚上。”凌然想想，道：“主要是打結和縫合之類的基本操作。”

“唔……基礎是可以……”中年醫生撇撇嘴，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來。

手術室再次變的安靜起來，直到有人敲門進來。

“駱醫生。”泰武中心醫院的小醫生見人就問好，甚是乖巧。

駱冠笑着打了聲招呼，再道：“我過來看看，你們這邊弄的怎麼樣了？”

他以前開會的時候見過凌然等人，當時只能蹭一點油毛，而今在自家醫院裡碰到，他的底氣就更足一些了，打招呼的聲音都變的自然許多。

中年醫生笑着應了一聲，道：“凌醫生做的挺順的。”

“哦……”駱冠擡頭看了一眼，道：“切膽囊呢？”

“嗯。”

“第一臺手術？用達芬奇的？”

“對，第一臺手術。”

“那做的還挺好的。”駱冠不禁評價了一句，話落，兩名泰武中心醫院的醫生都覺得有些怪怪的。

駱冠覺得怪，是他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用這種句式來評價雲華醫院的凌然，而中年醫生是重新回頭審視凌然的手術，有些意外他的技術表現。

“感覺後半段比前半段做的好一點，是做順了吧……”中年醫生自己嘀咕了一聲，也沒有再多說。

手術太小了，也表現不出什麼來。

而凌然自己，則是越來越順了。

獲得認證以後，系統贈送的十倍經驗，對於已經深諳相關技術的凌然來說，就像是催熟劑一樣，將他對達芬奇機器人的熟悉度飛快的提升了起來。

等到整臺手術做完，凌然更是有種通透的感覺。

達芬奇機器人，原本也沒有那麼難麼。

事實上，達芬奇機器人原本就不難。

這玩意的主要操縱部件，就是手裡的兩個操縱桿，腳下兩排六個踏板。用形象一點的比喻，它比新款的PS手柄也複雜不到哪裡去，還是街機式的構造，操縱起來完全沒有難度。

公司也沒想着將這東西做的複雜起來。恰恰相反，爲了能說服醫生們使用它，達芬奇機器人從設計之初，就秉承着“直覺”的構思，它是不需要特別訓練的，所以在美國的醫院裡，醫生們做兩場手術，就可以獨立使用達芬奇了。

與之相比，腹腔鏡的學習成本還更高一點。

而對凌然來說，一切就更簡單了。

“下一臺？”凌然的情緒高昂起來。

“呃……”中年醫生愣了愣神，道：“那還得一會時間準備。”

“嗯。”凌然點了頭。

左慈典見凌然順利的完成了一臺手術，心底已是信心十足，多皮臉一繃，道：“快點。”

中年醫生的臉色不禁一變，但他終究也就是一名泰武醫院的普通醫生罷了，抵不住左慈典的氣勢，不自覺間就爲惡勢力低了頭：“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