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

滾滾江水，似慢實快的流動，不斷捲起的波浪，彷彿攜帶著無數的金元，彙集而來，呼嘯而出。

開闊的江面，令久居都市的人心曠神怡，也讓江邊金碧輝煌的建築蒙上了華貴的幻想，吸引著無數好奇和企盼的目光，渲染出一絲紙醉金迷后的正義感，一抹用錢製造出的深刻內涵。

一株小松樹，倔強的生長在一棟小樓的陽台上，青綠色的針葉躲藏在短的可憐的屋檐下，這裡原本是適合吊蘭生長的地方，但為了不落俗套，就只好委屈這棵挺拔的小松樹了。

而在松樹的頂端，一隻小松鼠乖巧的蹲在那裡。它的脖子上有繩扣，所以也跑不到哪裡去，好在脖頸上的鎖扣是碳纖維做的，有著漂亮的亞光色，這就讓小松鼠……完全咬不斷了。

百無聊賴的小松鼠，只好盯著陽台上的幾個人傻看。

當然，在它眼裡，陽台上的幾個人，才是正在傻看的傢伙。

他們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手裡的塊狀物，雙手更是將之握的緊緊的，就像是自己抓持松子一樣認真。

所不同的是，左側的四個人只是盯著自己手裡的「松子」看，而最右側的人卻是時不時的會放下，看會風景，過會又拿起來，很快又放下，彷彿在思考松子的意義，糾結是否要撬開它。

事實上，如果從反方向來看的話，會看到緊抓著「松子」的四個人，早已是面色凝重，而不停拿起放下的人……帥的耀眼。

「凌醫生，我們一會定住對方，你直接放大招收人頭。」左側的三男一女四名半職業的電競選手的臉色開始變的凝重了起來。

他們是受俱樂部老闆拜託而來的，作為俱樂部里的邊緣選手，不管是為了難得表現機會，還是為了完成老闆的私人請託，四人陪打的都非常認真。

只不過，他們沒有料到，四拖一到了後期，會如此艱難。

都怪隊里的女選手用力過猛，剛開始的時候，就將凌醫生的級別拉的太高了。

「大招放偏了。」凌然及時做出了彙報。

「那麼大的圈……肯定也是有放偏的概率的，稍等，我們再定一個，您直接用Q鍵殺人就行了。」職業隊長聲音溫和，現在基本都只有他在說話了，其他三人太年輕，心態早崩了。

凌然應了一聲，又操縱著角色向目標蹦過去。

在跑路的空閑中，他不自覺的想到了此前做的課題，對比今天的手術，祝凌跟腱修補術或許可以再調整一下靜脈血管的縫合順序，以其更多的降低手術時間……

「凌醫生，您跑偏了，我過來接您。」隊長再切到小屏幕的時候，眼睛都瞪大了。

「沒關係……恩，不用來接了……」凌然輕輕的放下了手機，目光再次看向遠方——

滾滾江水，似慢實快的流動，不斷捲起的波浪……令人心曠神怡。

凌然挺喜歡這種休閑方式的，既可以放鬆精神，又可以放鬆身體。玩遊戲的時候，可以輕易的發散思維，屏幕黑白化了以後，又可以看看遠方放鬆放鬆，極其的切合凌然目前的狀態。

當然，如果遊戲能贏的更順利一些，那就更好了。

「凌醫生，你復活了。」女隊員掐著時間，提醒了凌然。

「好的。」凌然立即低頭，重新舉起了手機。

「您在前面的草叢藏一下，應該能有斬獲。」女隊員一邊說，一邊操縱著遊戲里的角色，跟隊友們一起，像是圍獵似的，驅趕著對面的英雄過來了。

「好嘞。」凌然同樣是行動迅速。

不遠處的朱雲武聽著幾個人的對話，露出不忍的表情，低聲道：「我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幾位都是想打職業的，感覺再陪打下去，他們就不想打職業了。」

「但你看凌醫生，那是真的高興。」呂文斌面帶笑意：「你這一趟做的好，回頭我再幫你說說，之前的一點小插曲，鐵定一筆帶過了。」

朱雲武往前走了兩步，專門看了凌然的側臉，回來皺眉道：「也沒看出太高興的表情，感覺和平時差不多。

「相信我，那就是高興的表情。」呂文斌很認真的道：「一般只有做出完美級的手術，凌醫生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

「完美級的手術？」

呂文斌道：「凌醫生有他自己的判斷標準，只有那種做的很完美的手術，才能被稱作是完美級的手術。」

朱雲武有些雲里霧裡的，但他也算是聽明白了，凌然目前確實是高興的。

高興，那就足夠了。

至於四名半職業運動員，只能說，這也是他們的職業風險之一了。

「沒辦法，也就只能犧牲他們了。」朱雲武用手抹了一下眼角，表情與當年告別小白鼠一般無二。

「但他們的犧牲是有價值的。」呂文斌看懂了，順口補充了一句。

朱雲武曬然一笑：「有價值就好，就怕他們的犧牲白費了。」

「肯定是有價值的。」呂文斌說著呶呶嘴，道：「你以為凌醫生只有開心的時候，很少表現出來嗎？他生氣的時候，也很少表現出來。實際上，我都沒怎麼見過他生氣。」

朱雲武道：「許是凌醫生的脾氣好……」

呂文斌似笑非笑，頗得左慈典三分神韻。

朱雲武被看的局促起來，不由訕訕的嘆口氣：「外科醫生好脾氣的確實不多。」

「是不多嗎？鳳毛麟角了。」

「那凌醫生？」朱雲武試探著問。

呂文斌想了想，搖頭。

「也不好？」朱雲武心下微驚，普通人最容易遇到的麻煩，就是得罪睚眥必報的小人了。

呂文斌還是搖頭，道：「我也說不好，老左更懂這個。不過，我的印象里，凌醫生還是很少發脾氣的，基本沒有，人家不用發脾氣的……」

「那就還好。」朱雲武又鬆了一口氣，人生總是有種種的意外，遇到性格好又寬容大量的人，就很舒服了。

側前方，凌然再次放下了手機，開始了又一輪的發獃。

朱雲武不禁有些懷疑，低聲笑道：「如果不是見過凌醫生的手術，現在估計要有懷疑了……」

看呂文斌不搭話，朱雲武又道：「說起來，我也跟著做過不少膝關節鏡的手術的，後面的手術，不如讓我繼續跟吧。」

「這個你得找老左。」呂文斌笑笑。

「那……左醫生喜歡什麼？」朱雲武顯然準備再來重複一次今日的成功。

「老左喜歡的？」呂文斌不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