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尊抬頭看著邪氣瀰漫的世界，眉頭皺起：「這就是邪氣？確實很棘手。散布的邪氣每時每刻都在試圖侵蝕我的精神，雖然對我來說不值一提，但對普通人危害極大，更甚於虛靈。」

  然後又低頭看向自己，活動了一下雙手：「這就是言靈的身軀？很奇特，很虛幻，有些類似虛靈，但比虛靈強大很多。」

  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扯了扯身上的皮衣，很真實的感覺：「外部形象上，似乎與自身的習慣及自我認知有很大關係。」

  他向遠處伸手，一隻只邪穢被他念動捏爆，看起來非常強勢，但他卻搖搖頭：「沒有肉身和銳氣就失去了許多底氣，發力過大會自行崩散，需要注意。」

  「但無質量的身體又增強了機動和變化，尤其是速度得到極大提高。」

  說著他縱身飛遁，閃爍之間便如同幻影似的閃現到百餘米之外，再閃兩下竟然遠及千米，速度比平時快出十幾倍。

  念氣構成的身軀質量極小，同等念動發力之下帶來的加速度要比有肉身的時候大得多。而且慣性低，阻力小，別說音障雲了，連空氣的波動都幾乎沒有，仿佛一個真正的幽靈，十幾倍音速只是等閒。

  不過幾息的功夫，黑尊就飛出了這個城市的範圍，向著遠處絕塵而去，他想試一試言靈的極限活動距離。

  常人的言靈，能離體兩百米不散就已經非常難得。

  但黑尊發現，自己和普通言靈不一樣。

  非常的不一樣。

  十公里，五十公里，一百公里，沒有任何消散的跡象。黑尊一路飛到了另一個城市，順手捏爆了好幾個真實陰間，收了一大波靈性，與名捕的直線距離已經超過兩百公里，依然沒有任何「斷線」感。

  「難道說，是因為高級通道的緣故？」

  「思維通道的存在，讓我和名捕可以時時刻刻溝通思想，根本不存在服務區的限制。」

  「而念氣通道可以無損傳輸念氣，所以我並不需要呼喚者的支撐就能自行存續！」

  想想當初石某人百萬里馳援護士姐姐的時候，用自體神經細胞做了一堆小方塊，承載了其他應身的意識去欺騙王金權。

  那個時候，所有小方塊都不需要信號收發裝置，也不需要補充念氣，因為這些工作都被高級通道做完了。

  而今，言靈比那些小方塊更高級。小方塊不在真形之內，過不了多久就會壞死。可言靈乃是正經八百的身外化身，只要在服務區、只要念氣管夠，就能長存。

  「這麼說來，我豈不是能以言靈之身，在這個世界自由行動？」

  黑尊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一抬頭縱身沖向外太空。數萬米距離須臾便已跨過，他毫無阻礙的飛出了大氣層，飛入了外層空間。

  太陽風、宇宙輻射、地球磁場，所有無形的波動都在試圖擾動言靈的結構，吹散言靈的形體，普通修行者確實無法以言靈的形態長存。

  但黑尊根基深厚，體表晶光如膜，這種程度的擾動無法對他造成實質影響。

  念動加速再加速，近乎無止境的加速，行星的引力對言靈之身幾乎毫無作用。咻，一顆人造衛星飛過身邊、又瞬息遠去，黑尊已經上升到距離地面上千公里的高度。

  向前看，太陽放射著猛烈的光輝。各種波長的射線帶來了火辣辣的熱力，也時時刻刻摧殘著細胞結構，這裡就是普通人類的禁區。

  向後看，地球的弧面已經清晰可見。千針光輪在眼瞳中浮現，黑尊神眼之中，全球邪氣的濃淡分布歷歷在目。

  大洋等處相對淺淡，還保留著藍色星球的殘韻。

  但人口聚居的大陸上，邪氣如同糾纏堆疊的濃雲，一團團一塊塊，好似巨怪般抽動震顫，內中醞釀著讓人作嘔的變化。

  這顆被邪氣包裹的星球，確實岌岌可危。

  但並非毫無希望。

  因為，我，我們，確實牛逼了。

  咻，黑尊從九天之上飛落而下，從極動變為極靜，片塵不驚。

  「原本以為只是多了一個用來偷襲群毆的戰術手段，沒想到竟然擁有無限大的服務區和無限久的續航，這便讓言靈成為了一種戰略能力。」

  「只要使用得當，這將是突破困局、打開局面的關鍵能力！」

  「你怎麼看？」

  黑尊回頭看向石大名捕，然後就看到石大名捕和凌星見站在一起，正一邊看著他一邊捂著嘴湊著頭竊竊私語。

  「就他？」

  「就他就他，第一個和你談戀愛的那個——你感覺如何？」

  「我覺得……怪怪的。畢竟你和他可能是同一個人，但我和那個她真的沒多少共同記憶。而且，他也太深沉了，連點笑容都沒有。平時看你油腔滑調的不順眼，但現在看來，還是你好一點。」

  「理解理解人家嘛，畢竟咱這麼帥，不高冷一點怎麼拒絕狂蜂浪蝶呢。」

  「他沒再找女朋友嗎？」

  「心死了，不找了。估摸著，至少得再單身十年吧，長點可能就是一輩子。」

  「哦……」

  「老婆，你的表情很複雜啊，是有什麼看法嗎？」

  「我……我不知道。如果我是她，我應該不捨得讓你一輩子孤孤單單的。但另一方面，我又覺得有個人長久的思念我還挺好的。但他就是你，所以……唉，我也說不清楚。」

  「放心吧老婆，不用羨慕別人！你要是死了，我也給你守鰥！」

  「呵呵，你還真是小嘴蜜甜，來，賞你個香香的大嘴巴子。」

  凌星見又在名捕屁股上打起了安塞腰鼓，看似沒心沒肺，實則心中門清。兩人一體，那麼自己好好的陪伴自己的丈夫，也就等於在寬慰黑尊的內心。

  名捕就沒那麼見外了，一邊挨打一邊對黑尊露出了已婚人士俯瞰單身狗的傲岸笑容，看熱鬧的狀元石則瞬間笑到打跌。

  黑尊對石大名捕無聲豎起中指，然後深深看了一眼凌星見，想說什麼，終究沒說。這裡的她，還是由這裡的我來陪伴吧。

  心神一動，言靈之身散去，變回念氣精粹回歸名捕，黑尊的靈魂則返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線。

  再睜眼時，黑尊已元神歸位。

  他再度握了握拳頭，適應了一下有身體的感覺。

  「短短時間，竟然感覺到了身體的不便和遲鈍。」

  「這麼慢，這麼重，即便有巽風震雷加持也遠不如言靈之身輕靈。」

  「不過，看似強大的未必真的強，言靈終究只是一個技能，而不是一條大道。」

  「能挾泰山而超北海者，才是真的強。」

  黑尊念頭電轉，而後心神一定，已經有了決斷，呼喚到：「小零。」

  「在呢。」

  小零像小秘書一樣隨叫隨到。

  黑尊看蒼茫大地，眼中日月沉浮：「這個世界線的紛爭，該結束了。」

  小零瞬間理解了黑尊的想法：「您是想再造天羅？」

  黑尊冷聲說道：「我不想要統治世界，但我的道路需要無上霸權。我不想要以人為礦，但我的世界很需要全性算法。」

  「外有虛靈虎視眈眈，內有東西方劍拔弩張，內戰外戰均在眼前，亦不知迷霧深處還會有什麼異物躍穿而來，容不得優柔寡斷。」

  「造超腦中心，建能源核心，鋪開瞬時同步網絡，製造高智慧機器人大軍。還有時空凝固彈、靈氣寂滅彈等等武器，除了不要斷頭行動、不要滅絕生態、不影響普通人生活，其他能上的，全都上！」

  黑尊立志在自己的世界線中把元術做過的大多數事情，都再做一遍。

  當初元術用了十多年統治世界，小零卻不需要那麼久。有了黑尊的領土、領民、以及個人實力為基礎，有了暗淵線的算力海洋為支撐，小零打造第二天羅的速度必然比元術快得多。

  一旦建成，不說混沌算力什麼的，七十億網癮人類的靈性收益和金光收益，都將是天文數字。

  「好的。」小零面無表情的微微躬身：「安排。」

  然後，不過是一個彈指的功夫，小零就攻破了全球網絡。作為一個智能生命，小零重複曾經做過的事的效率，總會一次比一次高。

  第二礦場，開始如火如荼的建造起來。只要都造好，這個世界線的潛力，要比瀕臨枯竭的暗淵線還大得多。

  狀元石愣愣瞧著這一切，忽然想到：不會吧不會吧，該不會真的就我最沒用吧！

  他趕緊在心裡呼喚道：「小零小零！」

  「在呢。」

  「剛才那人要的，我也同樣要一套！」

  再鹹魚，我也是有骨氣的！

  不就是稱霸全球嗎，不就是拯救世界嗎，不就是站上凡人社會的巔峰嗎，說的就跟誰不會似的。

  我這兒也有一個東華國要挽救呢！

  我也要建天羅，我也要開分礦，我這一邊也有七十億人！

  但他的心底響起了小零無情的聲音：「信息傳輸延遲過大，丟包率過高，暫時無法提供高級輔助功能。」

  狀元石忍不住瞪眼：「啊？」

  我好不容易認真一次，卻輸的這麼徹底？

  「不行，不能忍了，我才是第一個入群的啊，一個個的還有沒有把我這個老前輩放在眼裡？」狀元石一盤算，高考的日子不遠了，心中頓時打定了主意：「今年就提前高考，必須拿個南直隸狀元！」

  「到時候我就要你們這些傢伙都明白明白，什麼叫原始股，什麼叫從龍之臣。萬一本尊掛了，我才是視界系統的第一順位繼承人！」

  「本尊，你啥時候掛？」

  「滾犢子，忙著呢，別影響我！」通道中傳來了石某人的罵聲。

  遙遠的主世界線中，土星系，沙欏城高科技園區里，石鐵心站在一個培養艙前。他捏著下巴上看天，下看地，左思量，右考慮，最後兩手一拍：「不能瞻前顧後的，就這麼定了！」

  然後他像舉行某種邪教儀式一樣割開了自己的掌心，鮮血如注，一滴滴落入培養液里。這些鮮血不是普通體液，而是石某人的真血。血液晶瑩鮮艷，極具質感，入水後並不散開，而是快速凝聚成團懸於正中。

  「這些真血應該夠了。老大哥！」

  「到。」鐵柱應了一聲，開啟高級通道。

  嘭咚，那團紅血發出了心跳一般的震顫，而後快速吸收四周的培養液，內部產生了奇特的變化。同時凝聚縮小，硬化乾燥，最後竟然變成了一塊寶石般的紅色石頭。

  石鐵心拿起石頭端詳著，眼中千針光圈轉動。看似非常不起眼的一塊石頭，內部卻融合了天啟的生命編修、元術的生命機械和石鐵心自身的固有天賦等諸多超科技於一身。

  這是這個世界線從未出現過的玩意兒。

  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不管怎麼取樣分析，這都是一枚類似琥珀一樣的有機寶石，沒有什麼特別，也沒有什麼秘密。

  但它真正的作用，超乎大多數人的想像。

  「二重天及之下，不可能識破。」

  「三重天內，我沒有具體的陰害目標，所以不會被武感靈覺捕捉。」

  「四重天仙人，應該關注不到我這種小塵埃。而且當前天機混亂，萬事萬物均不易推演，正常來講不會有人下大力氣推算這一件不起眼的事情。」

  「而且這件事完全可以掩蔽於天命沙場的因果之下，不應該被人注意到。」

  石鐵心拿起那枚真血寶石，悄然離開了實驗室。十五分鐘後，這枚寶石就會被靚團小哥們取走，並在三個小時內透過分理處，混雜在巨量快遞中登上物流巨艦，並在一天之內上船裝貨，航向太陽系的深處。

  身為靚團真種，這種事情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實在太容易了。

  「那麼，就這樣吧。」

  「成與不成，終歸一試。」

  「而下一子，終於可以落下了。」

  石鐵心誠心靜氣，張口一呼，念氣精粹脫體飛出，在半空中凝聚形體。

  一襲黃袍飄蕩下落，不詳的氣息籠罩四周，兜帽之下，一雙陰沉的眸子完全沒有被主世界線的繁華勝景所吸引。

  石鐵心看著對方：「禍福相依，前途未卜，風險重重，卻不得不為。名捕事多，阿尊和鐵柱又都來過這個世界，留下了痕跡，所以這件事只能拜託你了。」

  那男人沉聲道：「黑暗中的罪，給我正合適。」

  在明光風霽月，在暗狗苟蠅營，說起來不堪，實則這才是文武之道。

  「辛苦了，來。」石鐵心展露胸懷。

  言靈伸出手，瞬間插入了石鐵心胸口的深處，觸及到了一顆半虛幻的種子。

  那是與武心禪種相似但又不同的另一顆種子。

  天命之種。

  天命世界的鑰匙。

  －－－－－－題外話－－－－－－

  封控在家，孩子天天鬧騰。又盼著孩子快點長大，又害怕自己一夕衰老。到這個年齡，才漸漸開始明白人類對長生不老的渴盼、對修仙訪道的追求，是一種何等強烈的情感。

  。：